王妃一把捏住余娴的下巴,将她的脑袋提在手里,又把匕首放在她的脸上,隐约可见风雨欲来前的暴怒,“什么意思说有一个字糊弄我,小心你如花似玉的脸”
“你不要碰她”
“无碍。”余娴看了一眼梁绍清示意他安静,随即咽了咽唾沫,压下刀口比在脸庞的恐惧,心底念着萧蔚说“越慌乱,越要冷静”的言语,再看了一眼陈桉,后者只是静静看着她,双眸通红,并不落泪,阿娘也猜到了。她眼底的肯定,给了余娴莫大的勇气。
她定定地看向王妃,说道,“一开始,我从梁小姐口中得知王府秘辛,也以为敦罗王要殊死一搏,借赏花宴扣押家眷,控制朝臣,带兵谋权篡位,杀禁军统领以措手不及。可细想,与王爷见面时,我观察他的举止,他与我夫君言谈时的脾性,怎么看都不像奸戾之辈。他与郡主冰嬉,争夺天下第一的牌匾,郡主巧妙地搬出陛下压他,他便讪笑敛了争夺之心。可见他心怀敬畏,从无逾越。”
“这些确实可以装出来,所以我又仔细思索了一阵,便想起冰嬉宴前,我阿爹和夫君都提起过敦罗王,字句间充斥着防备的深意,说明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敦罗王身上有秘密,可他们若当真防备,我夫君与其闲聊时,又为何只作恭顺,并不警惕,连一丝剑拔弩张都无,我甚至能够感受到夫君面对敦罗王时的无奈与些许懒于应付。这些让我想到,或许他们一开始戒备的,并不是王爷,而是与敦罗王密切相关的另一支势力。”
“但这仍不足以成为证据,最终让我确定的,是另一桩事。夫君将一名细作安插在王妃时常去往的苦渡寺,让其削发为尼,为王妃解签,几番来去,她取得了您的信任,每每您都屏退左右,与她私聊。夫君作为陛下的心腹,安插细作这个举动本身就足以证明,陛下从头到尾,都盯着敦罗王府,就算今日王爷举势谋逆,也如梁小姐所言,只有被肃清的份。但王爷不会。因为这个细作,没有安插给王爷,而是安插给了王妃。”
“您想,既然陛下一直盯着敦罗王府了,那么在敦罗王身边的眼线只会多不会少,连并着在您身边,也早有眼线。二十年都盯不出破绽,只有两个原因,一是王爷本就清白,二是王爷没有兵力,权势有限,再翻不起风浪。遂我夫君与陛下合谋,恢复王爷的兵权,想看看到底是哪一个原因。结果就是他们突然在年前,将新的眼线以这样奇怪的方式,独独引到王妃您的面前。那肯定是因为,陛下确信了王爷清白,他将怀疑的对象迁转,从王爷,变成了您。”
余娴并未点明陛下怀疑的是什么。但梁绍清前面已经提到了许多,想来众人也能猜出,陛下从一开始要肃清的,就不是谋逆,而是二十年前为有钱的屠戮者人命的另一条渠道,这条渠道不是敦罗王,而是王妃。陛下并未忘记,待朝廷安稳,海晏河清,便要还那些死去之人公道。
赏花宴挟持大臣家眷,确实是一步既冒险又得意的棋。可惜,她向王爷献计时,王爷已通过陛下知晓全貌,并未真的采纳,而是终于看透了她的本性,将计就计,以谋逆之罪将她拿下。
“王妃,也许,府里根本就不是您的兵。”余娴环视一圈,周围的士兵便缓缓看向她,眸中从头到尾,都并无杀意,倘若悉心些就可以发现,他们一开始戒备的,都只有王妃一人而已。这些兵卫,是为了保护家眷,才站至众人身前的。
最后一字落下,王妃的脸色煞白,猛地转头看向周遭兵卫,此时他们纷纷拔刀割破了宾客束缚,转而戒备地朝向她。
她一把拎起余娴,将匕首落其颈间,“就凭你们想困死我府内我左右不得,府外却有我的亲信埋伏接应我的命还轮不到你们收立刻退开让路,只要我出了府门,你们一切平安谁敢忤逆,府外亲信必拉着你们陪葬”
冰冷的匕首贴着余娴的脖子,滚烫的汗水夹在刃面与颈面之间,让余娴更直观地感受到了利刃与她的距离,不敢妄动,闭上眼大喊,“王爷作此局,除了想让您在志得意满之时亲口向我娘承认身份罪行,也是想再给您一次机会只要您”
“你闭嘴”
“嗖”
一道冷箭从远处射来,破空长嘶,正朝着余娴的方向,谁也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