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知道我叫什么”她淡淡道,告诉你也没什么,我叫雁翎。
好名字,姑姑的名字真雅致。洪登擦了擦汗,强笑着恭维道,心中蓦然升起一点异样之感他怎么觉着好似哪里不对呢
洪登回过头在忙忙碌碌的膳房里头搜寻驴儿的身影,却没找到。雁翎嗤笑了一声,大步在前引路,没再说话。
这太监哪里知道她名字的来历,她们四个陪太子妃进宫的人,全是从小就挑出来的,福州不太平,太子妃自小又要强,她长到八岁,石文柄都还没有儿子,因此她就对石文柄说“阿玛大可将我当作您的长子
所以她们四个就是太子妃的“哈哈珠子”,是自小习武的。她叫雁翎,可和雅致没有关系。
元朝诗人张宪曾写诗曰“我有雁翎刀,寒光耀冰雪,神锋三尺强,落手断金铁。”她是雁翎刀的雁翎,她是太子妃手中的雁翎刀,亦是杀过倭寇的雁翎刀
洪登跟着雁翎一路疾走穿过两道宫门来到了正殿,这才发觉正殿前头的空地上早已站满了人,昨个据传已经接见过的各院总管全都低眉顺眼地垂手而立,见他被领进来,都不敢抬头看一眼。
再往里进,进到前厅里,就看到上首端坐着太子爷和太子妃,下首两边八仙椅坐了五个女子唐李范三个格格坐在靠门边的位置,再往前一点是多年未见、一身缁衣的李侧福晋,最前头,正正坐在太子妃下首的曼妙女子就是程侧福晋了。
毓庆宫里所有主子都在这里,连
深居简出的李侧福晋都在
洪登已经察觉出大事不妙了,他甚至不敢多看太子妃生的什么模样,他已经腿肚子打转,颤抖着跪下来磕头“奴才奴才叩见太子爷、太子妃”
石氏端起茶来啜了一口,淡淡地道“太子爷,这就是那个好心提点我的奴才,他有个徒弟叫驴儿的,昨个领了他的命到我这院子带了句话,说您回来就去了程侧福晋那儿,我摸不清他这是什么意思,故而今儿大家都在,就叫过来问问。
“我看也不必多问了。”胤初冷冷道,放在扶手上的手早已握紧成拳。
昨儿去见了阿婉一面,才吃了个红薯,胤仍便回了正殿与太子妃一并用晚膳,他不可能新婚第二日就丢下太子妃去宠幸阿婉,这不仅是明目张胆不给太子妃尊重脸面,也是要置阿婉于死地。
他脑子没坏,早就都已经想好了,至少新婚头三个月,他怎么也得有一半日子歇在太子妃这儿,帮着太子妃把整个家撑起来才行,结果他不过去看了阿婉一眼,就已经有自作聪明的贱奴挑拨是非了
这毓庆宫多年没有正经主子,唐格格名不正言不顺地管着,的确管不了他们,底下奴才堆里的风气恐怕早就烂透了。
所以趁着他昨个过来用膳,太子妃就如实和他通了气,并且坦诚直言明儿要拿这刁奴杀一杀毓庆宫上上下下的不正之风,他这才用一种新眼光去看他的太子妃。
行合卺礼的那一晚,他用秤杆挑起了红盖头,见到一张英气十足的脸庞,心里想的是,原来这就是让他受了三年白眼嘲讽的石家女儿。
不是很漂亮,但双眼足够磊落透亮,好似孤崖奇石里头硬钻出来的那临空而立的松柏。他忽然就松了一口气,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想来品性坏不到哪里去。
谁知第二日,她在皇太后、康熙面前巧笑嫣兮、礼数周全,活似就像自小在宫里养出来的一般,说话行事老练至极,将皇阿玛和皇玛嬷都哄得喜笑颜开,赏赐都赏了一箩筐。
那些提点她的话全没用上,他为此更加放了一半的心,心想,她好歹没坠了石家名声,是个懂规矩、知道眉眼高低的大家闺秀,她至少没出错,这就很好了。
回了毓庆宫,他在她屋子里歇下,不知为何总有违和之感,她这屋子怎么显得如此冷硬内务府送来的摆件一个也没瞧见分明是喜庆
之极的婚房,到处都是红绸喜字,可却隐隐透出几分凌冽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