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闻帆耐心等待着。
他并不急于催促沈令做出这个重要的决定。他微微屏着呼吸,世界万籁俱寂,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帐篷里发出细微的响动。
贺闻帆看到沈令小小的影子一点点靠近,在灯影下映出模糊的轮廓。然后,他轻轻把帘幕拉开了。
贺闻帆心脏震颤。
他第一次窥见帐篷里的景致,那个独属于沈令的奇妙世界。贺闻帆曾无数次构想过其中样貌,然而事实比想象中简单很多。
洁白的床垫、蓬松的棉被、柔软的枕头,日记本散落在枕边,深蓝色的毛毯纠缠着沈令的脚腕,又被他揪着一角抱在怀里。
沈令没有哭,只是因为皮肤太薄,眼尾的红痕还没有消散。
他微微弓着脊背,头发乱糟糟的,低垂的睫毛不看贺闻帆,很像贺闻帆幼年在游乐园里见过的兔子玩偶,
只是要更无精打采一些。
沈令。
贺闻帆轻轻碰了碰他的下颌,将他的脸抬起来一些。
脸颊肿得更厉害了,那人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力气,掌印清晰可见,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触目惊心的指痕。
沈令半张脸都是红肿的。
贺闻帆眉头深深皱起。
他从来没在沈令身上看到过哪怕一丁点类似的痕迹,沈令不应该也不允许受到这样的伤害。贺闻帆后悔没将那个人教训得更狠一点。
他用指尖轻触沈令的脸颊,沈令都会颤抖着倒吸一口气,睫毛战栗般抖动着。
很疼吗他轻声问。
沈令便委屈地点点头。
贺闻帆眼中满是疼惜“我们涂一下药好不好上完药就不疼了。”
上完药就不疼了
这种哄小孩的话沈令上一次听到还是在很小的时候。
那时候他做完手术伤口很疼,妈妈就这么哄他。
第一次沈令信了,可是当发现上完药后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而因为药物刺激皮肤而更加难受时,他哭得比一开始还要伤心。
后来妈妈就不说这种话了。她只会轻轻抱着沈令,哄他快快入睡。
直至沈令长
大,经历过更多的疼痛和折磨后,他深知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一件事能帮他分担这样疼痛。
他们也没有义务这样做,一切都要自己鼓足勇气去对抗。
但他也知道,眼睁睁看着别人饱受痛苦自己却无能为力,本身也是一件极致痛苦的事。他的妈妈就总是偷偷抹眼泪。
所以愿意哄他陪伴他,留在他身边以感同身受的方式告诉他很快就不疼了的人,都是很珍贵的人。
沈令第二次相信了这句话。
他抬起头,冲贺闻帆笑了笑,好。
只是笑容拉扯肌肉,他刚动了动嘴角,就痛得皱起眉,倒吸一口凉气。
慢点。贺闻帆捧起他没受伤的半边脸颊,几根手指贴在耳后的皮肤上,严肃又认真。他按照拿药时医生的嘱咐,一丝不苟地替沈令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