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该心虚,若没有她的首肯,荣氏怎么敢把庶女送到惊涛院的碧纱橱里来
齐衡玉也识趣地不去戳穿李氏的谎言,只道“母亲想说什么”
他发落婉竹时李氏不去审问外院的婆子们。如今婉竹已被罚在家庙里思过了半个多月,怎得又好端端地提起了旧事
李氏眼神闪烁,抿了口茶后才笑道“我听人说那外室身子不好,你也该多去瞧瞧她才是。”
齐衡玉望过来的眸色愈发阴晦不明,他沉下脸时周身上下的镀出来的冷傲气势与齐国公如出一辙,李氏每每瞧了都觉得心里发赌。
“母亲。”他唤了一声。
李氏最不擅长扯谎,当即也只能把镜音大师的卦语和盘托出,“你去家庙里与她宿上几夜,说不准就有了孩子。”
李氏是盼孙子盼疯了,齐衡玉却不急。
镜音大师的卦语来的太过凑巧,难道也是这外室的手段
只是想起那日婉竹仰着头一字一句地对他表明爱意时纯澈真挚的模样,他的心再次游移不定。
婉竹,当真欢喜他吗
见齐衡玉一脸的犹豫,李氏也着了急,只连声催促道“你是还不相信镜音大师的话他可是德高望重的圣僧,难道还会特意为你那外室说话不成”
齐衡玉心中泛起的惑意戛然而止。
被李氏的话点醒后,他才陡然意识到自己对婉竹的疑心似乎是太多了些。
镜音大师连达官贵人的面子都不肯卖,又怎么会与无权无势、连家庙门都出不了的婉竹有什么牵扯。
这外室心悦他,自会想与他长相厮守。
至于碧纱橱一事,是她情难自抑,见不得他被人算计了去。
今日李氏将齐衡玉唤来惊涛院说了这一通话,不但是让齐衡玉有了契机去说服自己去原谅婉竹在碧纱橱内耍的心机,更给了他一个理由,能堂而皇之地去家庙看望她。
出了惊涛院后,他连一刻也不愿耽误,脚步匆匆地往二门外赶去,恰好与绕道来惊涛院请他的双菱走了个岔路。
婉竹面色苍白,巴掌大的脸蛋上只剩一双黑彤彤的眼还剩两分生气。
金玉怜她遭遇,一边伺候着她,一边绞尽脑汁地想些宽慰的话说予她听。
婉竹笑着拍了拍金玉的手,徐徐说道“你放心,我没事。”
她生来卑贱,却又不肯信命。
那些高高在上的贵人们不把她这样的人当一回事,可她自己不能不把自己当回事。
她不是逆来顺受的枯草,而是生机勃勃的夕颜花,这些仇与恨、血与债都会成为她往上攀腾的养料。
婉竹笑盈盈的语态柔顺和静,可那双漾着光亮的杏眸里却依旧滋养着源源不断的生机,她对金玉说“我让你买的胭脂呢”
金玉忙从榻边起身,将一处箱笼里的胭脂统统抱了过来,只道“三百两银票只买了这么点胭脂,这些奴才的心都是黑的。”
“无妨。”婉竹实在是通身无力,只侧过头瞧了眼那琳琅满目的胭脂,便收回了视线,“钱财乃是身外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