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闻言脸上的笑意一僵,高门大户的当家冢妇有哪一个不明白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下人们在采买时捞些油水也是常有的事。
齐国公府家大业大,本也不在乎这点三瓜四枣。
但五千两银子可不是什么小数目,寻常的丫鬟婆子和外院的管事们再贪心也不敢昧下这么庞大的数目来。
这五千两银子只可能是被胡氏给贪下了。
李氏愣了一会儿,瞧着婉竹似笑非笑的眸光,心蓦地一沉,你可有算错五千两银子不是什么小数目。若是把账簿交到老太太面前,被胡氏反将一军,你我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婉竹含笑不语,只把账簿递给了朱、正两位嬷嬷,两位嬷嬷翻开了账簿上,便见上头的数字条理清晰,每一门类的类别也井井有条。
她们略一算了算账目,果真发现了五千两的亏空,脸色里拂过些震烁和压抑着的欢喜。
“太太,果真是五千两银子,婉姨娘没有算错。”朱嬷嬷激动得嗓音险些变了形,出口的话音尖利无比。
胡氏在齐国公府内当了这么些年的世家冢妇,不知从公中捞了多少油水,李氏本就对胡氏肆意妄为的行状颇有些怨词,只是苦于她没有证据。
也不知胡氏是不是被齐容枝做出的丑事绊住了心神,亦或是她根本就看不起李氏,认定了李氏是个绣花枕头,决计瞧不出账簿里的关窍来。
谁曾想婉竹不仅算明白了胡氏留下来的账目,还把那五千两银子亏空在何处点了出来。
李氏给朱嬷嬷使了个眼色,朱嬷嬷便从袖袋里拿出了一锭沉甸甸的金子,避着人塞到了婉竹的手底心,“姨娘今日也为太太瞧了许久的账簿,是该保重自己身子的时候了。百灵、百蝶,还不快扶着姨娘回碧桐院休息
百灵与百蝶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婉竹,金玉和容碧反倒没有了插手的地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回了碧桐院,一进院门,金玉便忍不住为婉竹抱不平道“姨娘为了账簿劳心劳神了好几个时辰,如今查到了五千两银子的亏空,太太倒是不让姨娘再掺和了。
况且她根本不在乎这些银两是多是少,她只是想让胡氏被生生地刮下一层皮来,至于这些被刮下来的银两去了谁人的口袋里,则与她没有半分关系。
女儿名声尽毁,儿子婚事不顺,再加上这些年自己辛苦攒下来的体己要交还到公中去,如此多的打击堆在一起,胡氏可还能像那日眼睁睁瞧着邓嬷嬷赴死一般云淡风轻
婉竹不过笑了一笑,转瞬间却又觉得喝下肚的热茶苦涩无比。
她望向了小心伺候在她左右的金玉和容碧,再把目光游移到空荡荡的碧桐院庭院之中,小丫鬟们仍是在井井有序地做着洒扫的活计。
东风凛冽,却不见了邓嬷嬷的身影。
裹着仇恨的欲望,即便是一朝得了满足,可仍是这般令人心痛、哀伤。
胡氏被老太太罚在院子里禁足。
齐容枝也日日被人关在云岭院里,除了贴身伺候的丫鬟们能去角门处领了每日的膳食来,纵然餐餐都是清汤寡水的饭菜,齐容枝也没地方说理去。
她从丫鬟的嘴里知晓了胡氏也被齐老太太责罚了的消息,除了忧心她自己与薛百川的未来,她更是心疼着母亲的遭遇。
只是齐老太太对她这个嫡孙女素来态度平平,甚至还比不上齐容燕这个庶女,齐容枝哪怕有千万个胆子,也不敢在齐老太太跟前造次。
可她往日里是被胡氏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掌上明珠,柔柔弱弱的好似娇花嫩柳一般的女孩儿,如今还是头一回吃了这么多的苦头,一时便风寒入侵,郁郁丧丧地病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