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京默似是感觉不到他在说反话,自顾自向他发出邀约“这样吧,你的神魂灵识一损俱损,是要先缓上个两三天。我三天后到扶月峰递张拜帖,邀你品棋叙话。”
沈祁修生平头一回碰上这种人,似笑非笑地道“如果我不接你的拜帖,你打算拿什么理由请我应邀”
李京默遗憾地冲他一笑“那我们便只有宗门大比的决赛见了。”
看到沈祁修已经转身欲走,他拨了拨几丝垂在颈侧的白发,极轻缓地问“哦,对了。揽星台切磋生死不计,忘川秘境内亦有绝地奇险,我略懂卜卦推演之术,推算出愈是天才愈是有早夭之相。此事师弟怎么看呢”
沈祁修听着对方恶意昭彰的措辞,眉宇越来越疏朗温柔“是么。李师兄正是凌霄宫不世出的天才,倘若不巧有早夭之相,那么在恰逢绝地奇险之时,万望李师兄珍重谨慎。”
少年的瞳孔漆黑幽沉,李京默在他眼底,察觉了一抹形同挑衅的灼亮寒芒。
两人互相凝视良久,沈祁修向对方执礼告辞。
待便宜徒弟回来,许骄顺口问道“李京默跟你聊了什么话”
沈祁修用玩笑似的口吻道“师尊,他在威胁弟子,让弟子小心他一点。”
折返扶月小筑,沈祁修仍在亭阁里看着师尊读了一卷话本,许骄见便宜徒弟不经波折地洗刷了罪名,没给他惹另外棘手的乱子,便将晨光美景消磨殆尽,踏实地补了个午觉。
大概是昨日睡得太晚,今天又起了太早的缘故,这一觉睡到子时将近,许骄才陡然被一道闷雷巨大的轰隆声惊醒。
天幕狂风肆虐,雷鸣揳裹着劈砸的闪电,太虚仙山暴雨倾颓。
许骄望着密密匝匝的雨势,思绪有一个呼吸的放空,总觉得他忽略了莫名微妙的细节。然而被他忽略掉的东西应在哪个关键点上,他有些不太明白。
这样猛烈的暴雨,沈祁修竟没寻现成的借口纠缠他,妄图在他房内陪伴逗留,很不符合对方的行为逻辑。
他本想用神念看看沈祁修的情况,但为避免便宜徒弟会错了意,以为他刚送完一方小世界,此夜便有心窥探监视,干脆就披衣起身,冒雨去了徒弟的殿阁。
玄度殿里十分安静,没有掌灯,斗拱檐角的明珠寂寂熄灭,偌大一间宫室笼罩在看不到边际的黑暗之中。
无人闭拢的窗牖吱呀晃了几晃,许骄推开殿门,雨滴顺着他进来的缝隙哗啦啦地跌坠扑砸,溅开一片诡异潮湿的水痕。
“阿祁”
床榻上仿佛有一个隐隐绰绰的轮廓,许骄边靠近边问道“怎么回事,你身体不舒服”
闪电映出的惨淡光亮下,沈祁修浓浓的睫毛纹丝不动,皱眉紧紧阖着双目,对师尊的关心毫无反应。
许骄撩开纬帐,弯腰去摸便宜徒弟的额头,却被沈祁修的体温烫得下意识地打了个激灵,倏而缩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