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学校的草质还不错,那头牛平时只吃新西兰当天空运过来的鲜草。”
教辅员压根没想过我不会接茬。
他悻悻闭上发牢骚的嘴,好一会儿才勉强挤出微笑“您真是和韦恩先生一样幽默。”
“您懂的,这是家族传统。”
我对他言下的讽刺置之不理,仗着身高优势逼近,拍拍对方的肩,“现在能让我和校长先生谈谈吗为您浪费的五分钟已经够我谈下一笔国际订单了。”
鬼知道什么人能用五分钟达成一宗交易,反正我看电视剧上这么说的。
“当、当然。”
这下我被恭恭敬敬地请进了校长室。单独谈话自然是不带当事人的,我只能从余光瞄见百叶窗缝隙里的绿眼睛。
正是靠着这份注视,我才能在椅子上坐满半小时。
校长室的空气仿佛散发着霉味,我走出来的时候还得注意不要松气松得太过明显。眼见两个上了年纪的老男人回门里说小话了,小少爷满脸拧巴,眼珠里又藏着好奇
“那老头就差把假发薅下来擦汗喂,你不会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吧”
我把领带扯开了些,觉得他这副模样有点好玩“哪敢啊大少爷,我的报酬你还没给呢。”
他和狗一起鄙视我“我不会赖账。”
“是啊,现在我都知道你是哪家人了,不给钱我躺你家门口装尸体,”我随意附和他,顺便把外套脱了拎手里,“老天帮你开个家长会简直比被狱警揍进医务室更难熬”
可能是真的被闷狠了,我迈出去的那一步摇摇晃晃,被达米安眼疾手快地扶了一把。
高中生的声线里含了焦急“嘿,你怎么回事”
连他那条狗都不计前嫌地拿鼻子拱我手背。
大丹犬湿润的触碰惹起鸡皮疙瘩,我赶紧扶住墙,不成想墙也是软趴趴的
“饿了”
哥谭的夕阳是流动的。
我动了动手指,发现自己蜷缩在一团热烘烘的皮毛里,偏头就对上了一双狗眼。
安详的流云被尖叫打扰,在风的嬉闹中散成茜红色的火焰。
“醒了”头顶上落下一个高中生,我下意识接住他抛来的东西,定睛一看是杯奶昔,“你不知道自己低血糖吗我中午喊人往套间里送过吃的。”
大丹犬早就抖擞皮毛站起来,绕着达米安打转,被他蹲下来摸脑袋。不用说也知道是谁叫它充当枕头的。
“我早上吃过谷物棒再说你们美国人的点心甜得要命,我是三十,不是十三岁。”
意识到学校的天台没有别人,我放松地往后一靠,喝了口奶昔果然是一脉相承的甜但我是个绝对不会浪费食物的人,所以凭借毅力咽了下去。
一整杯奶昔快速见底。
大概是看不惯我得过且过的懒样,高中生的眉头再次皱成一团,像个生气的小老头。我才不管他怎么想,无赖地摊开手“好了,给钱,看在我晕倒的份上,能不能多给点”
达米安憋了口气,过了片刻才走过来,少年人的阴影把我罩住“你需要去医院做个全身检查。”
一打富兰克林塞进我的手心。
我喜笑颜开,捧着满手铜臭味一张张数,对于他的建议并不放在心上。
“有什么意义呢,达米安少爷我们这种人即使下一秒死在哪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的倒是您,年纪轻轻活得挺辛苦吧要是您父亲能别满世界乱跑,今天这事也不会发生。”
少年人抿住唇,初次在我面前瞪大了那双绿油油的眼睛。
最近好像经常碰到长得像猫的人。
把那点熟悉感甩到脑后,我收起报酬,站直了身体。
抽条的男孩依然比不上成年人,更何况我还穿了带跟的鞋,他的阴影无法把我完全笼起,沉没的太阳从他身后照进我的眼里。
“我看见橱窗里有写着你名字的竞赛奖杯,”耸耸肩,我从他身边绕开,“一般学校估计会对你平时的表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请家长,也不会把我数落得像个孙子。”
“不要随意猜测你不了解的东西。”被陌生人冒犯的不虞浮上达米安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