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讯器震动的第一秒,我就把它从西服内侧小心翼翼地拿了出来。
手工制作的东西虽然有点粗糙,但却神奇地安抚了我莫名收紧的心脏。
上面的信息很简单
你在哪
我抬头看向天花板,私立学校的盥洗室建得像化妆间,连头顶的灯泡都是雕花的。
在赚钱。
对面几乎是在消息显示已读的同时拨通了通讯器的呼叫功能,震动夹杂在一群高跟鞋走进来的喧闹中,我想了想还是没接通。
现在不方便隔间之外的妈妈们在寒暄,而我把通讯器的键盘按出火星,总之没偷没抢没打人,也没喝酒,请长官放心
发送完毕,我便随便冲了下水,装作自己真的是来上厕所的。
扭开隔间门,不出意料地看见了一群保养得当打扮靓丽的夫人。似乎没料到这里会有其他人在,她们默契地停下了之前讨论的儿女成绩话题,对我施以注目礼。
我讨厌这种视线。
长刘海都被夹子固定住,我没处闪躲,不得已向她们颔首,随后飞快离开这间不再能充当避难所的盥洗室。
有那么几秒,我开始担心这群萍水相逢的人会在背后怎么谈论我年轻时我总会这样,所以宁愿和人渣窝在拘留室,也不肯仗着尚有姿色混进所谓的“上流社会”。
没有必要的自尊心、羞耻感,以及饱胀到无处安放的不甘。
走廊一侧的橱窗倒影着打扮干练的女性,我看着那张被化妆品掩盖住糟糕作息和病气的面庞,感到十足的陌生。
一层精美的画皮,只要轻轻用手撕起一角就会有脓液流淌下来。
我即刻撇开视线。
入目的是被窗框拘束的校园。下午难得放晴,家长开放日把这座宁静的哥特建筑渲染得闹哄哄,犹如一张被泼上色彩的素描画。
然而望着人们轻松愉快的谈笑,徘徊在内心的却是一股没由来的焦躁。
不太对劲,我试图找回平时的状态。
“你方才去哪里了”
背后冷不丁冒出来一道质问。
我被吓得一激灵,转头见是认识的人,才险险松口气“我说大少爷,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
达米安和他的狗用相似的眼神盯着我“是你太过松懈还有,我们之前说好的。”
“这不是被吓忘了吗,我亲爱的弟弟。”我抬起双手作认错状,果不其然看见高中生脸上一闪而过的变扭表情,他并不喜欢我占便宜的称呼。
“话说这条狗怎么没留在保安室”
“提图斯很乖,”大丹犬在被叫到名字时还冲我仰起头,整个一得志小人,不,得志小狗,“不像有些人,一眨眼就跑得没影了。”
“哎呀,人有三急”达米安的视线总是很锐利,我打着哈哈,半真半假地蒙混过去,“我这不是在往校长室走吗”
他哼了一声。
“你对这里倒是熟的很。”
这话说得我脚下一顿的确,我为什么会知道校长室要从这条走廊过去
自从踏入校园开始便若隐若现的情绪再次攀上背脊,而见我沉默,身旁的少爷自然不可能再说点什么活跃气氛,我们保持着古怪的寂静,一直走到校长室门口。
等待在那的教辅员迎上来,打量的目光从他开口的第一秒便舔舐着我的西服和头发。
“想来这位便是韦恩先生的姐姐了”他夹枪带棒,“要和您见上一面可真不容易,毕竟孩子的事也不能都由管家出面协调不是吗”
“噢看起来韦恩先生这回又带上了他的新伙伴,我从没见过像他这样好心肠的年轻人。一年前他还放自己的奶牛啃坏了操场的草坪,保安们都快被那头大家伙粗壮的角吓坏了。”
达米安在我左边双手抱胸,令我惊讶的是纵然眉头蹙得能夹死蚊蝇,他也没有还嘴的意思。
如果我真的是他姐姐,此刻的确得开口附和两句。
可惜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