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的打算是出发前往横滨柳在电话里没说什么,但第二天,他父亲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询问有没有出发当助教的打算。
这份恩情我记在心里,并且确实很需要这个机会,我甚至没有在电话里定下薪资待遇,只寥寥说了句见面聊,就火速收拾包裹,买了当天夜间的新干线。
房租有押金,不能既走即退,稍显遗憾,不过万事不可十全十美。
已经有了高薪工作这份天降横财,自然不能要求太多。
我后来想想,发现我不经意间可能还是要求了太多。
不然怎么会在乘车前往横滨的新干线上,只是掉个脑袋,打个盹,就回到了横滨世界。
铁轨到站,原本我还提着背包,随大溜一起照常下车,车站和站牌分毫不差,我自然也意识不到问题。
问题出在我打了三通却也打不通柳先生的电话。
再换个人打,柳你父亲电话不通什么,打错了不、这就是柳的没开玩笑,一个叫柳莲二的少年,认识吗不认识啊,抱歉,打扰了。
总归,就是这么个流程。
在连续三通电话打不通后,我也没有继续下去的念头了,在偌大车站挂了手机,拎着包带发了会儿呆。
站了有十来分钟。
登下一站车的行人像丧尸过境向我涌过来时,我才如同惊醒一般一路小跑去了警署分站。
我当时有些迷茫。
我很少迷茫,毕竟迷茫无用,与其沉沦情绪不如找解决办法。
可是现下真的有种遇上毛线团,毛线头藏团里,无从下手之感。
我向车站警察说了自己的名字,医保号,随身携带的医保卡出生日期和系统日期对不上,这个是我私下弄来玩玩的,打公共厕所墙上的小广告,寄一张一寸照片,选择姓名年龄就可以收到哦不要没收啊喂。
我正对车站警察,系统屏幕背对我,自然看不到警察眯眼观察什么。
他一只手摆弄医保卡,偏头向我“明川君是吧,不着急的话在这待会儿吧。”
“在这待什么”我掐着脖子的肉,“我现在很渴,也很饿。”
“渴了饿了我们也没办法,”警察说。
我面上的表情可能显示了我的心情。
他伸开一只臂说“你现在十八了,没什么优待。欢迎来到大人的世界”
怎么会有这么恶趣味的警察啊
警察拿我的医保卡转四角,我眼不见心不烦,瞥了眼睛问他“我要待到多久”
“不需要很久。”警察的手停下,后身看房门的位置,“你等等另一个,应该马上回来。”
可能是什么系统登记。
我听他的等了会儿,一会儿,另一个警察开门,腋下夹个手机。
他没进来,只朝我探头“出来吧。”
我站起来跟他出去,从车站警署出门就是车站,来往的行人提着大包小包,他带我去了和新干线同属一车站的地铁口。
他给我划了卡,带我过去。
指着目前空挡的地铁线对我说“来接你的人就在下几班,最多二十分钟。假如车到了没见着人,那就左右走走,实在找不到人再来向我们求助。”
“谁”我两眼懵,“什么人”
“你兄弟啊,”警察坦然地说,“一开始报你失踪的报案人,我看身份是兄弟,姓中岛。”
中岛啊。
那就不奇怪
不对,干嘛是失踪
我的两眼更懵。
假如按照我预想的穿越规律,我的来回和横滨明川智斗没关系啊,我来了他不见,我走了应该他回来,继续等待下一个平行世界的明川智斗出现才对。
我的确深入研究了相对论和多维空间,但两者分别告诉我,时间流速的差分和平面系速度有关,以及我所遭遇的是同维度空间转移,想要超过本维度一定短暂地进入过上一维度。
假如以顺序的时间线来判断,我从藤泽去横滨的某个点就是我穿越的契机。
除此以外我还是个物理学雏儿。
我脑子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正抱行李盘坐在地铁的休息椅。
突然被一只沁着冰凉气的怀抱拥住了。
有室内空气清新剂和柔软剂的橙橘香味。
隔着背包,紧紧地拥抱我。
中岛,阔别几个月,你已经过上足以用到空气清新剂和柔软剂的安稳生活了啊。
我伸出两手抱回去,两只手掌分别压在他的左右两肩。
手下的布料很柔软,是立领衬衫。
“抱歉、抱歉啊”我听见他低抑的、肩膀微微耸动地说,“明知道你有精神疾病,还放你一个人在家是我的错”
我拍拍他的肩头,示意松开我。
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