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或者,她现在也可以走。哪怕游知榆现在正在盯着她,也没人说她一定要和游知榆打招呼。
她们并不是需要打招呼的关系。就算是在那个被海水冲刷过无数次的礁石边,偶尔路过的桑斯南,也只是在潮热日光下,用力将自己脸上的创可贴抚平,似是要把两毛钱的创可贴抚得像高级丝巾那般平整。然后再漫不经心地移开视线,走向高贵却又刻苦训练自己的公主身后,那个布满水洼苔藓沥青的潮湿小巷,是她那时日日夜夜都需要回到的地方。
她现在也可以这么做。
一辆轰隆隆的机车经过,裹起一阵巨大的风,将桑斯南的思绪带回,她迈出脚,却听到抱着花盆的游知榆突然开了口,
“它为什么不开花”
语气轻得像是抚过水面的涟漪,被风一吹就散。
桑斯南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游知榆轻轻抚摸着手里植物的叶片,动作有种似是躺在床上抚摸小猫背脊般的慵懒,说出的话却和她浑身透露出的气质截然相反,
“是不是平时没饭吃,太可怜了。”
桑斯南狐疑地往前迈了一步,以为是自己把游知榆手里抱着的猫认成了风铃花。可刚走两步,她确认,不是自己看错了。
是游知榆喝醉了。
她闻到了在咸湿空气着散布着的酒精味。
凌晨三点半,游知榆站在颗颗大珍珠店的招牌下,抱着盆风铃花问她花是不是没饭吃,不然为什么不开花。
某种意义上,桑斯南觉得酒精味从自己身体里散发出来的可能性更高。但为了治疗失眠症,她现在从来不碰酒。
而游知榆仍然抱着那盆未开的风铃花,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她。桑斯南抿了抿唇,迈出去的腿到底还是没转过去,而是径直地走向游知榆。
还没等她问,游知榆似是知道了她的意图,摇摇头,轻慢地说,“要回楼上,但我醉了酒,走不动路。”
原来是走不动路,但还要抱着那盆风铃花。
还没等桑斯南说什么,游知榆又伸出手,瘦白手臂皮肤像是牛奶那般腻滑,就这么伸在她面前。
她愣了几秒,没反应过来。
游知榆又轻轻蹙着眉,吐出三个字,嗓音放得轻而慢,语气又似是有点嗔怪,“扶我呀。”
公主挺不客气。
桑斯南也不会将喝醉了的游知榆单独扔在这,她看着对方随意抬起就显现柔媚的手,紧攥着的指尖有些发烫,到底还是没直接攥上去。
环顾自己身上,能够利用的,就只有拎着冰酸奶的塑料袋。她看了看仍然伸着手等她扶的游知榆。
将塑料袋里的冰酸奶拿出来,刚从家里冰箱拿出来的酸奶这么一会已经冒了不少水汽,悬浮在塑料袋上。
桑斯南有些犹豫地看了看游知榆白里透红的手指,将塑料袋的水擦了擦,自己攥着塑料袋底端,把塑料袋提手的那一头伸到游知榆面前。
游知榆抬头看她,表情似乎有些不解。
桑斯南沉默一会,又往前伸了伸。左手的冰酸奶还冒着水汽,让她本就在夏天容易出汗的手心一瞬间变得湿漉漉的。
于是游知榆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指慢悠悠地勾住了塑料袋提手,像只脸上写着“勉为其难陪你玩玩”的轻懒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