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那位帝尊面前,他也从未觉得低人一等,理当臣服。
所以,他大概也不会比那位帝尊的凉薄、傲慢少。
他大抵其实是知道的,他和那位帝尊,隐隐似是同一种人。
可是,地面凝结的巨大的镜像里,真正倒影出来的站在曳月身旁的人。
第一眼看到的时候,他还是一瞬间冷然。
他以为,那位嬴祇帝尊不知何时出现了。
但很快就看到,那张脸并不相似。
这是与那位帝尊截然不同的脸,却完完全全一模一样的神态
说书人一瞬僵住“”
镜像里的曳月,注视着镜像里的说书人。
清冷理智,早就洞悉一切的旁观。
曳月“你从未想过自己的过去,从未怀疑过自己记忆的真假吗”
说书人“没有。”
因为说书人没有过去。
没有亲人,也没有真正的朋友。
任何人都可以是说书人的亲人,朋友。
说书人绝大多数时候,都是虚假的,活在别人的过去时里,是别人意识里的任何人。
以至于他从未想过,自己也许从一开始,从头到尾都是假的。
说书人“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曳月面对他时候,冷静抽离的陌生感,像是隔着遥远的冰层观察着什么一样。
他却只以为他是不信任任何人的脆弱。
原来如此。
曳月“峡谷里,你突然靠近,我差点杀了你。”
说书人骤然想起,那时候曳月重复了他的话,他不是嬴祇。
说书人“是我疏忽了,人只有在认错人的时候,才会强调,告诉自己不是。是那时候认出的”
曳月“你扮成孤皇山的弟子,我在现实里,第一次见到你时。”
说书人笑了“对,你那时候认真地看了我不短的时间。难怪”
当谜题揭穿的时候,再去看前面的疑问,便都有了答案。
难怪曳月执意要等阙千善带他走,不肯让他带他离开。
难怪曳月在根本不知道他和嬴祇交易的前提下,一再提醒他避开嬴祇。
难怪他总是跃跃欲试,想要挑战那位帝尊,仿佛宿世的天敌。
“说书人回溯任何人的过去,我分明和无数人一起长大过,不该分不清我和别人,不该擅自和任何被我回溯记忆的本体共情,却偏偏不肯篡改你的记忆。会觉得,我同你同他是一起长大的。”
说书人失笑“原来是因为,我是那位帝尊的三尸。”
他是真的和他们一起长大的。
他笑了起来,深感愉悦“啊,他现在的确最想杀的人就是我。难怪若我是他,也不会愿意让别人替我去看,连我也不知道的过去。”
他从前对那位帝尊的控制欲知道的只是寥寥。
说书人合拢的扇子抵着唇,唇角弯起,不住笑起来。
那眼眸垂敛弯弯的弧度,看在曳月的眼里,如此熟悉又陌生。
说书人愉悦极了,毫不为自己是某个人的一部分而愤怒、受挫或无法接受“一些想不明白的事情,一旦感同身受,倒是忽然都明白了。只要想想我会怎么做。”
毕竟他就是嬴祇。
说着又一阵轻笑。
曳月“现在呢,会杀我吗”
说书人止住笑,目光温柔地凝视着曳月。
之前的说书人的眼神,只是好奇,是不可避免地被吸引,怜惜同情,但仍旧保持着若即若离。
现在他看曳月的眼神,是看属于他的可爱之物,无限温柔。
曳月是属于嬴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