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认真看着的瞬间,她像被下了蛊,在短暂的寂静中,心脏有如火山上消融的积雪。
“你说。”
“医院对面有一家甜品店。”
大概说话都能让他痛苦,那件黑色短袖下的伤恐怕更加触目惊心,他微蹙着眉“可以麻烦你带我妹妹买两块蛋糕吗”
她几乎瞬间明白他的意图,带小朋友出去,转移她的注意力。
在这样的时刻,关心的不是自己满身的伤,而是自己的妹妹。
有这样的哥哥一定很幸福吧。
沈肆月点头,男生从长裤口袋找出一张纸币递给她。
他的手指修长冷白骨节分明,类似修竹的温润质地。
如果不是关节处擦破了皮,手背青紫一片,本应该是很漂亮的。
“不好意思,”他的额角鼻尖都有冷汗渗出,又说“麻烦了。”
沈肆月不想看到一个伤成这样的男孩子,在这样的时刻对她抱歉“没事。”
清创缝合需要一会儿,买蛋糕很快就能回来,时间恐怕不太够。
于是她又说“我也要去买蛋挞,新出炉的蛋挞要等大概半个小时,可以吗”
他微微怔了下,片刻后明白她的意思,眼底有郑重其事的感激“谢谢。”
男生垂下眼睛跟妹妹说话,嘴角弯着,语气明显比跟她说话要轻一些、软一些“跟姐姐去买蛋糕好不好哥哥想吃蛋糕。”
小姑娘瞬间擦干眼泪,点头如小鸡啄米。
他笑了下,沈肆月意外发现,他竟然还有一颗尖尖的小虎牙,仿佛是少年感的具象代名词。
“把眼泪擦干,去吧。”
潮热夏季暴雨欲来,吸饱水汽的云沉甸甸压在头顶。
沈肆月牵着小朋友的手走出医院,胸腔闷闷的的情绪难以形容。
甜品店冷气充足,柜台上有已经烤好的蛋挞,她执意要等新鲜出炉的下一批。
为了给那个怕妹妹哭鼻子的男生争取时间。
等蛋挞出炉时,男生的妹妹乖乖坐在靠窗的小板凳上。
哭到睁不开的眼睛,频频往医院的方向张望,看得沈肆月心酸。
回头对上沈肆月的目光,她吸吸鼻子,小小声说“谢谢姐姐带我来买蛋糕。”
沈肆月不善言辞,也没有哄小朋友的经验“我们等新鲜出炉的蛋挞,要更好吃一些。”
小姑娘抿了抿唇,低着头,两只小小的手紧紧攥在一起。
沈肆月看到眼泪吧嗒、吧嗒掉在她的手背上,小小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
“哥哥是不想我看到他疼,对吗”
沈肆月愣住,她有多大,这么小一点儿,七岁还是八岁
能一眼看出哥哥的想法,所以这样的事情绝非偶然,上演过很多次对吗
小姑娘用手臂擦眼泪,极力忍哭,声音断断续续“那我、我就不、不看了,我就、就在这等着。”
心脏仿佛一瞬间被揪紧,沈肆月眼眶发热,鼻腔酸涩难忍,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也湿了。
“本来爸爸喝了酒要打的、不、不是哥哥,是我”
“哥哥看到了,过来跟爸爸打架”
“我不想他们打架,我想把哥哥拉开哥哥护着我,才被打到的”
“烟灰缸砸在他的手上,血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一场家庭暴力,她毫发无损,哥哥遍体鳞伤。
那一刻他肯定是她的英雄,是她的避难所,是她的守护神。
好半天,沈肆月才说“你的哥哥真好。”
想必是她的命里不带亲情,她从小都没被人这样维护过。
“小姑娘,蛋挞好了,可以过来取了。”
沈肆月牵着小姑娘回到医院的时候,男生已经坐在医院的走廊上输液,长长的睫毛安静垂落。
他的手臂已经包上了厚厚的纱布,依旧有脓血,又或者是伤口涂抹的药水,透过纱布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