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份蛋糕,包装精美,她放到他身边的座椅上。
“多谢。”
“这一份是给你的。”
沈肆月愣住。
灯光从高处落下,他那本就没有血色的皮肤愈发冷白发透,碎发微微汗湿落在眉宇,浓密眼睫轻轻遮住一点瞳孔,竟然有种无法言说的脆弱。
可他就连脆弱都是冷峻的、倔强的、锋利的,薄薄的眼尾弧度像刀刃。
“我不用”沈肆月摆摆手,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
“是给你的谢礼,谢谢你帮忙,”他拍拍妹妹的脑袋,“跟姐姐说谢谢。”
小姑娘乖乖的,嘴角弯出一抹腼腆的弧度“谢谢姐姐。”
平心而论,他其实长了一张会被宠坏的脸,眉眼英俊五官清冷,身上还有种与外表反差极大的耐心与温柔,她猜他身边喜欢他的人不会少。
可他一开始开口的时候,说的就是“买两份蛋糕”,想必拜托她之前就已经想好要如何感谢,这样的处境,他竟然也如此妥帖不忘感激陌生人的善意。
找不到理由再作停留,沈肆月拿起那份蛋糕“那我走了。”
男生点头,对妹妹说“跟姐姐说再见。”
妹妹挥手“姐姐再见。”
他们应该不会见面了吧。
医院走廊嘈杂,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心慌,她竟然还在那乱糟糟的环境里,捕捉到男生带着笑意的一句“小哭包,终于开心了”
沈肆月走到楼梯拐角,忍不住回头。
冷白光线里闭着眼睛输液的男生,身边用小勺子把蛋糕喂到哥哥嘴边的妹妹,这一幕竟然像是盛夏遥不可及的梦境。
后来的暑假,沈肆月在辅导班中度过,没有机会再假借母亲的名义去给父亲送饭。
只是常常会想起那双黑得没有杂质的眼睛,和最后定格在记忆中的、温柔到不真实的侧脸。
他还会挨打吗
妹妹还会哭吗
盛夏和少年仿佛都只是季节限定。
入秋之后,气温下降之前,高中开学提上日程。
母亲盛南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拎着公文包踩着高跟鞋送她去公交车站,争分夺秒喋喋不休“高中跟初中不一样,跟学习无关的事情就放一放吧,成绩才是最重要的。”
绿树如茵,沈肆月闷头往公交车站的方向走着,不言不语。
盛南回头看了女儿一眼,她看起来很乖,眉眼生得极好,野生眉在清淡鹅蛋脸上显出几分安静的倔强。打小就被街坊邻里说不像爸爸也不像妈妈,是个“美人胚子”。
随着青春期的到来,这种外貌优势愈发明显,即使她从不给她买花里胡哨的裙子,女儿也依旧美得出挑,以至于她总是担心,她身边是不是有躁动的不怀好意的男孩子。
公交车由远及近,沈肆月有种解脱的松快感,盛南叮嘱“如果再有男孩子像初中那会,骚扰你、影响你学习,你跟妈妈说,妈妈找老师。”
“我的同学从来没有骚扰我,”无力感顿生,沈肆月从书包里拿出公交车卡,上车的前一秒她回头,清凌凌的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妈,你女儿不是什么仙女,你不要紧张过度。”
这一天,附中校门口高高拉起大红色的欢迎横幅,宣传栏贴出高一分班名册。
沈肆月在高一10班的表格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全班50个人,她的学号是35,中下游。
考到省重点,就必须接受从“鸡头”到“凤尾”的落差。
教室在三楼,她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坐下来。
她性格内向,在陌生环境总想把自己缩成一团透明空气。
没多会儿,身后传来说话声“哥们儿,怎么才来”
椅子和地板摩擦发出响动,沈肆月并不在意,翻开新发下来的课本一本一本写名字。
“小学也开学,送我妹来着。”
笔尖猛然在扉页划出一道失控的痕迹。
教室里很吵,少年的声线格外清冽,像不该出现在夏天的冷空气,一下把沈肆月拉回那天的医院走廊。
细碎片段兜头袭来,关于那场家暴,关于两份冰激凌蛋糕和被护在怀里的小女孩,还有那个受伤的、长得很不乖的男生。
她的呼吸变得很轻,下意识回头,猝不及防撞入少年漆黑眼底。
只一眼,目光就定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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