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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松的冬天冷得像坨冰冷的铁,用不着狂风暴雨的加持,只是零下三十多的温度,就轻而易举能冻死醉倒在路边的酒鬼和无家可归的流浪汉。
从酒店出来时正值凌晨,刚走出两步,赵怜缩在高跟靴里的脚就冻麻了。
她点上一根烟,上下嘴唇含着,两腮一嘬,烟灰就积起了不短的一截。她一边沿着小路往家走,一边哆哆嗦嗦地拉上羽绒服的拉链,又将手揣进兜里。
她不常来这家酒店,毕竟金融行业的男人好面子爱装x,在女人面前更是这样,带她出去总要吃顿米其林,睡一晚五星级。
这样也算对得起她陪他们的一晚上,和他们心甘情愿投资的几百或上千万。
但今晚这个客户啧。
赵怜是个基金销售。
平心而论,这个行业没有那么乌烟瘴气,至少没有互联网上各种“揭秘”“起底”的猎奇八卦帖子说的那样不堪。大家都是各凭本事吃饭,靠产品硬实力、资源背景、营销能力,卖出去多少产品收多少的提成。
偏巧赵怜的本事就是豁得出去。
她不要脸,也不要廉耻,更不要尊严。
在现代社会里,这几样东西多多少少值点钱看着两条街外的高档公寓,她这样想着。
她晚上没喝多少,这个身家的客户不值得她牺牲早就脆弱的胃。
但她身处的这条胡同太昏暗了,只在两端有两杆路灯,一个用不规律的节奏闪着,另一个彻底罢工。
她试图在刺眼的闪烁中看清路,然而走出去没有十米,就脚下一绊,踉跄地向前几步勉强站稳。
绊倒她的是一条伸出来的腿,赵怜皱着眉头弯腰看去,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但没有呼吸的热气。
估计是喝懵后冻死在路边的,她抬头看看没看见监控,那就懒得管,反正早晚有人收尸。
又走出去半条胡同,她又是一绊。这下她没站稳,往前一扑摔在地上,还好地上有一层积雪,不是很疼,只是狼狈。
抽了一半的烟掉在一边,羽绒服和厚打底裤上全是雪,手心也被融化的雪打湿了。
她骂骂咧咧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雪,正要往前走,却发现哪里不对劲。
手上的湿根本不是雪水,而是血。
殷红的血在昏暗的路灯下变成了黑色,带着铁锈味的腥气却暴露了一切。
她操控着僵硬的身体慢慢转身,看见了倒在路边的男人,他的身下正汩汩流出大片鲜血,有白气徐徐蒸腾,显然刚死不久。
有尖叫的冲动从她身体里冒出,但下一秒,却像是被当头一棒打了回去。
死人身后杂物堆的阴影里亮起了一点火光。
然后亮起的是一对黢黑的眸子。
一对下垂的三角眼在黑夜中尤为瘆人,眼尾的皱纹延伸到潮湿的头发中,发梢的汗水已经凝固成了冰碴。
他挑着眉,用上目线看过来,额头上挤出三道深刻的纹路。他的两腮凹了进去,皮肉紧紧包着一张刀条脸,嶙峋的阴影将脸分成不均匀的几块。
赵怜勉强定睛看去,却先看到了男人嘴里反着抽的烟。
白色的烟卷被他叼在嘴里,黄色的过滤嘴燃烧着,随着他的动作上下颤动。
“都看着了”男人一开口,是哈松本地口音。
他不甚耐烦地叹了一口气,站了起来,朝着赵怜走过来。
赵怜最后才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匕首样的刀,血顺着凹槽徐徐流下,滴落在雪地上。
他要杀了我吗
这个念头一产生,赵怜浑身上下传来一阵战栗。
并非恐惧,而是兴奋。
她迫不及待地上前一步,直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到过分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