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即将到达掖庭,沈灼又跌跌撞撞的朝着暴室前去。虞淮把王鼎安置在一个小屋,受到侍卫的监管,同时也是保护。
然而沈灼还未靠近,便看到一群宫人站在外围。
怎么回事
“真是太惨了。”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七皇子前脚才中毒,王鼎便成了这样。”
“莫说七皇子了,不是连今上都身体抱恙吗据说前不久才处置了一批宫人,裹尸袋一裹,一车一车的丢到宫外的乱葬岗了。”
沈灼表情发冷,连忙用手拨开人群“给我让开”
一只手,忽的从身后箍住了他的肩膀“冷静些。”
沈灼不由动怒“你敢以下犯上我”
话音刚落,他便看到了周围人齐刷刷跪了一地,敬畏的回道“参见六殿下。”
沈倦
沈灼猛地抬头,才瞧见自己身边正站着一个人。
他有着令人赞叹的五官,面如冠玉,身似青竹。
这样病骨支离的人,偏又穿着一袭黑色深衣,显得愈发消瘦。好似寒风一吹,便要令他倒下。
沈倦轻咳着,帕上已染了血。
他的语气已带上几分不耐“没看到清昭也在这里吗”
清苦的药味萦绕鼻尖,这场突兀的见面让沈灼迟迟未能回过神。
众人冷汗涔涔“参、参见七殿下。”
这二位怎么遇上了
里面的事情太过惊骇,竟令他们一时忘记行礼。
这可是死罪。
所有人都惊惧的抖了起来,连求饶都不敢宣之于口。
沈灼烦躁的摆了摆手“全都杵在这里做什么都下去。”
所有人都不敢动。
他们跪地的姿态,好似一尊石雕,紧绷的肌肉不曾有一丝放松。
不是七皇子不够尊贵,而是因为如今六皇子正得宠。
今上听信道人谗言后处死了一批宫人,可处理那批宫人的却是这位六皇子。
他亲自找人,又亲眼看着裹尸袋一个个搬上推车,上面的血痕露了一地,又轻言细语的吩咐宫人清洗干净。
那时的场景,所有人都不敢忘。
沈倦温声道“愣着做什么,没听见清昭让你们下去吗”
众人如蒙大赦,再度起身的时候已是冷汗涔涔,皆是怀着对沈灼的感激。
之前长乾宫的事他们已经听说过了,没想到这次又因为沈灼而逃过一劫。
太子沈霄,六皇子沈倦。
最危险的两个人,却偏偏只听七皇子的话。
沈灼内心生出了怪异的感觉,白光说要把他送到一个新地方,但入目皆是熟悉的人和事,直至现在沈灼才产生了一丝违和感。
沈倦同自己可是仇敌啊,怎么可能如此温和
他甚至在怀疑白光没有骗他,他并非真的重生到了过去,而是另一个极其相同的时间点,不过一边是虚情假意,一边是真心实意。
然而只一瞬,沈灼便否定了自己。
也许是因为襄郡叶家翻案的事没有到来,沈倦还没有喜欢上叶听霜,所以才有如此大的区别。
前世沈倦将他取而代之,还心甘情愿放任叶听霜成为权宦,不正是因为喜欢吗
沈灼强忍着不耐烦“六兄来此地做什么”
又是一连串的轻咳。
时间隔了太久,沈灼都以为沈倦要把自己的肺都咳出来。
此时天色已渐渐暗淡了下去,月亮渐渐爬上东墙,将朱檐下的风铃也照成了霜白,整个掖庭都像是被泡在银色的湖里。
沈倦提着一盏红色宫灯,又拿出火折子将其点燃。
他的眉目被红光一照,也沾染了红尘气息。
等做完这一切,沈倦才问道“太子对你下毒了”
沈灼鼓起腮帮子,不满的说“那都是污蔑,是有人想要嫁祸”
对方并未作声,两人站在雪中已长达半盏茶的功夫。
沈灼搓了搓泛寒的手指,不想待在这里同沈倦废话。
“六兄若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
沈倦缓慢靠近沈灼,将手中宫灯提了起来,红光照在他的身上,让他此刻看着犹如一只诱人进入枯井的狐。
“是想去里面”
“若你想看,那便看仔细些,六兄这盏灯便送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