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听霜“胡人叫咱们汉人为两脚羊,自然是掳走烹食。虽然晋朝在十年前南渡的时候,也发生过这样的事,但远远没有襄郡来得恶劣。”
王朝衰颓,风雨飘摇。
沈灼的手指捏了又捏,放了又放,烹食二字宛若重重压来的巨石。
“殿下莫要害怕。”
叶听霜的眼瞳终于被野心浸泡,“哪怕是在那样的地狱,奴也活过来了。殿下想让奴往上爬,奴会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匍匐着爬到殿下所在的位置。”
仅仅为了沈灼一句话。
空洞之人跨过了死亡,奋力朝生爬行。
虞淮紧绷的跪在东宫门口。
他紧张的低下头,努力的让自己不去注意那犹如野兽咆哮的声音。
好巧不巧,他正好撞到太子服散的时候。
云层遮挡了日光,早晨也如入夜一般阴靡,一株苍松宛若徒经岁月的老者般站立在朱檐下。
东宫内充溢着浓郁酒气,殿内密不透风,将酒气也锁死在里面。
哐当
“都给孤滚出去”
一只酒杯从里面砸来,直直的砸到了虞淮的额头。
血液顺着发丝滴落,糊在了他的眼皮上,虞淮的视线一片模糊。
太子分明几年来都小心翼翼的控制着服散的量,却在近几日加大了。
虞淮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大抵是因为那位七皇子。
太子的发怒,使得屋内跪倒了一大片人。
然而屋内依旧死寂,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话,抽气声也不被允许。
庄重、礼教、压制着一切。
桓明阴着脸开口“太子还想闹到什么时候”
太子“那舅舅又要看管着孤到什么时候”
桓明“重光”
太子佝偻着身躯朝前走去,不慎撞倒了香炉,里面的火石撒了一地。
他赤着脚掌,竟直直踏了过去,皮肉和火石相接时发出滋滋声。紫金宽袍散乱拖地,衣襟无遮无拦的敞开,尾部已有被烧焦的痕迹。
此时的太子宛若神色凄厉的索命恶鬼“宗天朗的军马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桓明眼瞳紧缩“那、那是”
太子“说”
他癫狂的笑着,“都到了这番田地,你们还想瞒着为何宗天朗要认下罪名,不替自己申冤”
桓明做了中书令多年,自是积威极深,没想到有朝一日有被小儿压过去的感觉。
手中的麈尾不慎落地,被火星攀染,很快便将尾部烧得焦黑。
桓明只得凝重的道出“你也知道谢家和宗天朗的关系吧”
太子“宗天朗虽随母姓,却是出身谢家。”
桓明点点头“为保谢家产业,谢家上任家主谢隐不惜贪污军马银钱,而后却急病身死。谢离疏才刚成为家主,便接手了这样一个烂摊子,想要弥补的时候却为时已晚。谢家出了大纰漏,宗天朗怎么可能放任不管”
太子“是桓家”
桓明目光混浊得宛若沼泽“捅出这件事的自然是桓家,但也要谢家将把柄奉上才行。但若想要达到顶罪这一层,必得戳到他的软肋啊。”
太子“清昭”
“宗天朗垂垂老矣,又到了致仕的年纪,自然想为七皇子找到依靠,谢家便是最好的选择。要想庇护谁,一人之力,如何比得过一个世家他同谢家私下达成了交易,想要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从我们手中将七皇子拉拽出去,嗤。”
说到这里桓明不禁大笑了起来,“本来只是想毁了谢家,却钓到宗天朗这条大鱼,哈哈哈哈,真乃天助我也”
谢离疏一直在为宗天朗的事情奔走,可那又有什么用
在谢家全族和宗天朗之间,谢离疏早就做出了选择
宗天朗不也做出了选择吗
他是这样的宠爱七皇子啊
这便是宗天朗入局的关键。
太子讥讽道“可你们千算万算,却还是迎来了殿审,又有何意义”
桓明眼底浮现杀意“七皇子手中没有底牌,哪怕殿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