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没有拒绝,反而十分安心地把自己交给她。
药酒烈,擦到刀口的瞬间冰凉又渗透肌骨的辣。挽月一边轻轻蘸了蘸,一边瞧着他的反应,生怕自己弄痛。“你不要因为怕我担心,就忍着不出声。大丈夫也是可以落泪的。”她顿了顿,“放心,我回去绝不告诉曹寅他们。”
最后一句话让玄烨笑了,“那你可有一辈子拿捏我的把柄了。”
她替他轻轻合上衣襟,抿嘴一笑,凝望着他,“那你也愿意被我拿捏”
玄烨莞尔道“这不是愿不愿意的事,是你有这个本事。我自叹不如”
挽月撇了撇嘴,故意嗔怪道“越是聪明的人,往往越装笨。挽月是这点子心机聪明都摆在明面上了,不像有的人深不可测。”
玄烨微微垂眸,重新抬眼后却将放在衣襟上正在帮他系扣子的手放到了自己的心口。挽月一怔,却听他认真凝望她道“往后对你深不可测的只有情意。”
四目相对,眼中唯有清澈真诚和彼此的影子。
挽月一笑,道“我信。往后我们的心机和手段都一同用来对付外面的人,不对你我。太浪费了”
在前有失去至亲的巨大悲恸前,玄烨无比庆幸此时自己身边还有她相伴,才不至于让自己振作不起。
在手指上纱布轻轻揭开的瞬间,挽月的心尖还是忍不住狠狠地揪疼了一下。昨晚是如梦、今早是医馆郎中包扎的,她都没有亲眼见到伤势。见到如此惨状,她才心一抽一抽地疼。这只手曾握着她的手带她百步穿杨,也曾在她的额头轻轻敲一个凿栗子,在她发烧迷糊中轻抚她的额头。
“周大娘说的对,就不该让你来替我上药。还是我自己来吧”看到她这副样子,玄烨反倒比自己的疼痛更难耐。
“你别动。”挽月道,只略微定了定神,便极快极轻地替他按照周大娘教的土法子敷上草药包好,随即轻轻地吹了吹。
草药敷上冰凉,这会儿又被吹了吹,沁凉入肌骨。
她好奇地打量着他的神情,“有好些了吗”
“好
多了。”他宽慰道,“无事,往后还能拿笔、握弓、抱你、背你。”
挽月知道他是在宽慰她,却是轻叹一口气,“这只是暂时没办法的办法,还是得尽快找到最好的郎中,回到紫禁城去找御医。只咱们现在到底身在何处都不知道。待会儿周大娘进来,得问一问。”
玄烨也凝眉深思,“当时郑魁被困在藏经阁,后来见到藏经阁起火,并不知那些人是否丧命火海。不过当初逃入藏经阁时,他们是说有官兵追来。就算没有丧命,他们应当也逃脱不掉了。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若有一两个漏网之鱼,只怕他们也会往这个方向来。归根结底,我们还不是十分安全。不能掉以轻心。”
说到这里,他也深吸一口气,不免面露难色,“在穷乡僻壤,即便到了县衙,想证明自己身份,也比登天还难。不止宫里情形如何,只希望銮仪卫能一路追查过来。”昨日离京出城门,他是递了暗号给收城的銮仪使。
他信得过叶克苏的办事能力。
挽月也蹙眉,“早上我让那个武老六去当铺当的首饰,都是宫里来的。如果掌柜的仔细看,会看到内务府制造的字样。我想,那些官兵应当就是他引来的,但也许只是这些草莽身上带着宫里来的物件,觉得蹊跷罢了。”
“原是这样那怪不得”玄烨不禁又惊奇挽月的机智,“如此一来,也是留下了线索。他们顺藤摸瓜很快便会向这边找来。”
二人正说话间,只见周大娘从外头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