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月对玄烨点了点头,向周大娘打听起来,“周大娘,请问这个村子是在哪个镇、哪个县”
周大娘放下簸箕里的菜干,“咱们这村子啊,叫北营沟子,往镇子上去叫下五旗镇。你们要投奔的亲戚在县里吗这县里,我是从来没去过的。”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是叫香河。”
挽月心道也是了。记得听如梦姑娘说起过“香河”这个地名,想来并没有跑太远,还在这儿附近。可这就麻烦了,又没有地图,没有马车身上也没有多余盘缠,光靠双脚,要如何走到县城。到了县城,身上并无信物,又如何能让县官信服难道就在这里等叶克苏来吗
她看向玄烨,见他喃喃自语,眉头紧锁,似乎是在深思。
“下五旗镇、北营沟子,好奇怪的名字。”挽月边想边道。
周大娘一边用水泡着菜干,一边解释道“这有啥好稀罕的咱们老百姓淳朴,一般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发生过,才会给这个地方起相关的名儿。像北营沟子,我听村里年纪比我更长的人说,头先女真从东北面过来时,曾有营地安在这里,后来有的走了,有人没走。慢慢的,营地兵丁也撤了,有给他们洗衣服做饭的,后就聚成个小村子,人越来越多,就叫北营沟子。那下五旗镇,不过就是先头打仗时,下五旗行军路过此,便也起了这么个名字。
原先这儿都是被正白旗占了,要圈地做牧场、周围林子做猎场。后来皇帝登基,不允许圈了,才放给我们这些老百姓种地。这片土地肥沃,很适合庄稼生
长。咱们这村子不算穷。这种了不少年,突然京城的大官儿叫什么鳌拜,又说要收回去给镶黄旗,继续做围猎用。那阵子村子里可害怕了,天天就怕官府来人,把我们都赶走。”
挽月的心里不由一阵莫名的愧疚。权力斗争,受苦最多的往往都是老百姓。
“那您恨鳌拜么”
“嗨恨什么我又不认得他这些大官儿都跟天上的神一样,高高在上。我们这些小老百姓,怕的是那些县里的、镇上的,那才是我们的土地爷呢最近消停了,就过几天清静的。不太平了,就躲着,捱一天是一天。徭役、赋税能少,田能继续种,其余的谁得势不得势的,管他呢”
玄烨也有些难受。两个人面面相觑,各有愧疚。
他想道自己何尝不是高高在上所谓体恤民情,也不过是跟着几个大臣去民间微服私访走一走。却从来没有到过这种穷乡僻壤,真正听听百姓的心声。
亲政了,将来他要做的事,太多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进来一个身穿灰扑扑带补丁袄的少年,模样稚嫩,应当比她们还要小几岁,十三四左右。
没想到屋里有陌生人,还是一男一女,穿着打扮比村里的族长家还要好,长得也尤其好,跟年画上的人似的。少年愣住了,连背上的柴都忘了放下。
“奶奶”
“穆坤回来啦哦,他们路过的,说是遇上马匪劫道,一路逃到咱们这儿来。”
挽月颔首,同那少年打招呼。少年却怯生生地,缩回了目光,躲到周大娘身后,独自干活儿,一言不发。
挽月心道看来和周大娘孙子打听镇上事也不大可能了。
周大娘孙子回来后,锅里煮的东西也好了。没有干的,只有稀的,就着干菜。虽勉强果腹,但草锅煮出来的东西格外香。
吃完饭后,周大娘热情地招呼挽月她们到炕上睡。
“不不,大娘我们只是借宿,不用睡在外面已经很好了,怎好再这样”
周大娘再三拉扯后,见拗不过,最后只好让挽月同她一道睡在炕上,穆坤和玄烨留在外间屋子,在地上铺了些干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