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有话想对前辈说。”
静,内外三人各怀心事。烛光飘忽,人影跟着晃动。
洁世一脚步微挪,面对他。七星虹郎夸张地深呼吸,每一口吞气像把心噗通砸进深井里,井绳堪堪吊着。重重呼出,如同从吐息间带出心里话来,欲言又止。
他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洁世一道“有话直说。”他一如既往地平静。
屋内糸师凛冷眼瞧着,忽然觉得凉。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哪来的风呢是衣衫不整,他胡乱抓起细绳打结。后悔没开灯,开了灯便看不见这一出皮影戏,他们会知道自己醒着。糸师凛向来瞧不上文人捯饬附庸风雅的玩意,洁世一偶尔要上戏园子看跑马戏的,他不准,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半吊子才去那地方。飞檐走壁好看靡靡之音美在哪得闲不去练功,到老就要沦落给一帮低贱的戏子当坎儿,老祖宗的脸面都丢尽了。
“咱功夫不到家,没本事离开总堂。兴许前辈一走,这辈子咱都见不着面了。缘分到头,终究相忘于江湖。”沉沉吸气,吐气。七星虹郎吐字打颤,嗓子眼里像绷起一张满弓,“现在不说,大概以后也没机会说了。”
洁世一始终一言不发,糸师凛知道他在专注地听。
“这个,老实说,一直以来我对前辈”
“七星别在那杵着给凡人添乱,下来帮忙收拾行囊,大当家还饿着肚子呢”乌旅人无声地站在他们身侧,无人知晓他何时来。他原本坐在大堂听个乐,见势不对上来捡人。
“啊,是,咱马上下去。”七星虹郎破功,声势减弱,攒的劲全散了。犹犹豫豫望向洁世一,模样有点可怜巴巴。
还不够,再下一把猛料
“在这开会审哟凡人,”乌旅人叉腰,笑嘻嘻俯身。他有驼背抻脖子的陋习,和他招式习惯展臂有关,“我也坦白,我爱慕你,知会一声。”
“哈”七星、洁二人异口同声。
“前前前辈”七星虹郎舌头打结,手足无措,磕磕巴巴不知如何是好。
“抱歉,”洁世一回神,面露难色,“我没有龙阳之好。”
呼吸浅得像身处墓穴,四方的盒子关住四个死人。
乌旅人捧腹大笑,“逗你玩呢,当真了”
“喂”洁世一狠狠松了口气,笑骂,“别开这种玩笑啊。”
“那个,咱会努力追上前辈的”七星虹郎往外退半步,双手握拳鼓劲,话语间难掩慌乱,“不管坐铁船要几个月,咱会去看前辈的,记得寄信回来呗。”
“那还用说”
三人七嘴八舌,室外充满了有意为之的快活空气。乌、七星相继下楼,洁世一用肩膀顶开门扉,一招眼望见糸师凛正中摆谱。
估摸着听全乎了。
“上菜了,大当家。”洁世一揶揄,佯装无事发生,放下盘子转身便要走。
“你坐这里。”糸师凛拿起筷子,磕了下碗,让两支木筷平齐。
洁世一讪笑,贱兮兮道“想让我陪你吃饭”
揣着明白装糊涂,糸师凛懒得陪他演。这个点也没处去,与其回屋里等着被人堵门,不如在这硬挨半个时辰。
洁世一叹气,坐到他对面的椅子。
“闭嘴,再叹气就出去。”影响食欲。糸师凛不解其忧,他一心追求武学,向其抛香囊的姑娘家无一幸免都遭了冷遇,久而久之桃花稀薄。心里有数自己大概率会孤独终老,在那之前他立誓要成为武林第一人。
洁世一喟叹“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团黄梁子你活在梦里”糸师凛嘴里塞得鼓鼓囊囊,“比起那种事,你过来。”
“哦。”洁世一凑近他。
糸师凛拉直眼,“是另一边,白痴啊你。”
你也没说清楚啊。洁世一无可奈何,起身绕到他右边,附身把头贴过去,“你讲吧。”
糸师凛放下筷子,两指捏住他的耳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