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显抱着吓的有些呆愣的弟弟,小心的蹲在一个满是灰尘的角落,他用一块捡来的破烂毡布,把自己和弟弟小心遮挡起来。
李相显不知道那些凶神恶煞的魔鬼是什么人,也不知道为什么要闯入他家中杀人,但爹娘已经被杀了,娘亲临死前把他们推了出来,关上了门,给他和弟弟争取了一线生机。
十二岁的李相显,搂着已经哭累睡过去的五岁李相夷,动了动蹲的有些发麻的脚,小心换了个姿势,让怀里的弟弟睡得更舒服一些。
可他却睡不着,一闭上眼睛,就会想起娘亲临死之前,满是血痕的脸。
少年人的热血和冲动,让他恨不得回去和那群人拼命,可怀中的孩子他无法放下,这已经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一阵寒风吹过,李相显紧了紧身上的衣服,把怀里的弟弟抱得更紧,还侧了下身体,把他挡在墙角,替他挡住风吹来的方向。
如今已是秋末,他和弟弟逃出来的太过匆忙,穿的还是在屋中练字时的便衣,并没有厚衣服御寒。
身无分文的少年轻轻咳了下发痒的嗓子,看着被寒风吹的有些发抖的弟弟,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把小相夷紧紧包裹住,又从怀中的荷包摸出一块糖,塞到他嘴巴里。
他家弟弟打小就爱吃糖,平时他会管着不让他吃太多,以免坏了牙齿。
但现在两人已经两天没吃东西,为了躲避仇家,水都只偷偷喝了几口,他身上唯一带着的食物,只有前天哄弟弟装的一荷包梨膏糖,先给他垫垫肚子也好。
小小的孩子砸吧砸吧嘴,含着糖果,漏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李相显看的心里又酸又软,差点掉下泪来。
他把一旁的破木板竖起来,挡在身侧,又把墙根那团已经有些糟了的稻草铺在身下,搂紧弟弟躺在上面,终于合眼睡了过去。
朦胧中,他似乎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弟弟已经长大了,长成了意气风发的少年,他肆意张扬的冲着自己笑着,笑的李相显都忍不住扬起唇角。
可转过头,却又见他伤痕累累,如断线的风筝一般,沉入海中,海水冰冷窒息,李相显拼命的伸手去拉,却够不到他的身体。
他一个激灵醒了过来,看着弟弟还在怀中沉沉睡着,长长松了口气。
喉咙又干又痒,李相显忍不住又轻咳了一声,抬手摸了摸额头,自己好像是生病了。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晚上的风更冷了,李相显摸了摸胸口一直贴身带着的玉佩。
他该怎么办,这个玉佩娘亲临终前还要给他带上,一定很重要。
可这是他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了,玉佩是死的,人是活的,总不能守着一个死物,看着弟弟挨饿受冻。
自己恐怕是着了风寒,他自小身体不好,若是熬不住,那就留下相夷一个人了。
如今世道混乱,他这么小的孩子,要是没人护着,不知道要吃多少苦,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活着长大。
少年把弟弟抱起来,发软的身体一个趔趄,靠着一旁的土墙才站起身。
他抱起弟弟,步履蹒跚的进了一家还亮着灯的当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