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个难得的晴天,春光明媚,堂外的紫藤花开得正盛。
温念笙淡淡看过去“大人,我可以去外面转一转吗”
陆枕山笑意温和“去吧,今日是旬休,前院没人上课,你可以四处转转。不过后院是学生的寝舍,那里尽是些男孩子,乌泱泱闹得很,恐吵着你,就别到后院去了。”
温念笙自然知道规矩,起身向陆枕山辞行。
然而她并未走远,而是绕到问心堂后紧闭的小窗边等了片刻。
须臾,堂内传来陆枕山与书童的话音。
书童道“弟子听闻今日来的这位温大夫医术过人,是京中数一数二的名医。先生不正在为陛下的腿疾发愁吗,这位温大人岂不是入宫的合适人选”
陆枕山叹了一声“温大夫的女儿大病初愈,仍需悉心照料,只怕没有精力入宫。何况”
他顿了顿,语气微沉,“咱们的陛下得的是心病,神仙难救,何苦再牵连无辜之人”
听至此处,温念笙暂且放下心。未免被人发现,她离开了问心堂。
在国子监内转转不过是她离开的借口,眼下已无旁的事,便准备去外面的马车里等父亲。
刚走到门口,迎面遇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晏小二看见她,立刻停下脚步“你是,温家姐姐”
温念笙认出他,淡淡笑了笑“还记得我”
“那日身体虚弱,未能向姐姐当面致谢。”晏小二走近,深深鞠下一躬,“小二在此,谢过姐姐救命之恩。”
晏小二的个子不算高,甚至未及她的肩膀,身材也很干瘦。但他的脊背格外挺拔,一身少年正气,颇有几分他大哥的影子。
“来国子监找你大哥吗”她随口问了一句。
听见“大哥”二字,晏小二面露难色“姐姐,能再麻烦你一件事吗”
她道“不麻烦。”
晏小二低下头,似乎不敢看她的眼睛“我大哥,他,他病了。姐姐方便随我去看看吗”
晏辰自幼习武,身体比寻常读书人不知结实多少,怎么可能轻易生病
温念笙看破不说破“他在哪”
晏小二“就在国子监后院,我带姐姐过去。”
晏小二带着她一路走到国子监后院,到省身堂外的游廊下才停下脚步。
未等她问起晏辰在哪,省身堂的方向忽然传来一声怒斥。
“晏辰,你还不知错”
隔着修长茂密的紫竹林,少年跪在游廊尽头的省身堂内,满身狼狈,身上的天青色院服早已破烂不堪,衣角甚至挂着血迹。
只远远看上一眼,温念笙已从少年的脸上找出三处淤青。
训话的先生将戒尺重重敲在桌上“身为国子监门生,当街斗殴,惊动禁军,还敢说你没错”
跪在一旁的少年却连眼皮都未动一下“先生曾言轻死以行礼谓之勇,诛暴不避强谓之力,仇衙内仗势欺人,当街欺辱百姓,弟子路见不平,出手相救,何错之有”
“你还不服气”
“弟子不服”
虽是跪着,晏辰的脊背却挺得笔直。
一身不甘低头的铮铮傲骨,与温念笙记忆中的少年,没有半分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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