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心疼占上风,她将沉甸甸的饭盒拖高一点,弯着眼笑“今天没有训练,来给你送饭。”
沈幼卿母亲出身自江南一带的书香门第,她长相随对方,肤白眼圆,温和鹅蛋脸自带三分笑。
嗓音也是,吴侬软语,娓娓道来。像一碗温水,不急不缓地流进耳朵,令人心和舒适。
说完,她视线略移,若无其事朝张曼点头,文静不卑亢。
“啊怎么办阿彦说好要跟我去吃东巷那家日料的。”
张曼涂得像乌鸦翅膀一样的睫毛扑腾扇动,睇着沈幼卿手里的饭盒,自以为风情地拖腔带调。
沈幼卿安静注视陈书彦,对张曼话里的含沙射影不为所动。
父亲从政位高,从小给她的教育,皆是大局策定的方向,虽然她以后不会从政,但也做不来这些拈酸吃醋的小把戏。
沈幼卿的眼睛并非常见的深褐,有一点浅,更似茶色,水光粼粼的,平静注视他人时,有种令人不敢直视的干净。
陈书彦视线落到她手中饭盒,抬臂拂下张曼的手,淡声“你自己去约其他同事吃吧。”
“你又说话不算话”张曼当即提高音调,眼神若有若无斜向沈幼卿“唉,阿彦这都是第几次为了女朋友水我这一起穿开裆裤的兄弟了”
陈书彦家常便饭似的,没有搭理。
他伸手接过沈幼卿抱着的饭盒,拧眉看她“没有训练就在家研究研究对手的打法,不要麻烦这些小事。”
见他不理自己,张曼变脸如翻书,气得原地跺脚,冷“哼”“你等着,我待会就跟阿姨打电话说去。”
随着风风火火的高跟鞋碰撞地板的声音,陈书彦余光睇向她背影,似无可奈何地隐隐叹口气。
“这怎么能是小事”沈幼卿不关心旁人去留,她听见熟悉的说教,莞尔一笑“你可是要做未来陈总的人,我当然要盯着你好好吃饭啦。”
陈书彦是她的学长,也是她学习台球的第一位老师,所以对他常挂在嘴边的说教早已习以为常。
沈幼卿纯真乖柔的嗓音,与生俱来地,带有安定人心的力量,就好像对方一定会如她所说。
陈书彦不由弯了下唇角。
但稍纵即逝,开口依旧平静清润“跟你说过,切勿好高骛远。实习期还没结束,想这些未免太早。”
他实在太年轻,说这些话时,总会呈现出一种少年老成的意思。
时常让沈幼卿倍感压力,因为她那严厉如山的父亲,从小就如此教育她。
“知道啦。”沈幼卿推他手臂,微笑着“赶”他走“快找地方吃饭吧。”
“好。”陈书彦点没急着走,而是低头打开餐盒。
从小到大,沈幼卿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都是为他所学,可惜天赋不高,就真的只会几个简单家常菜。
今天的番茄牛腩跟炒青菜是她菜谱中出场频率最高的明星,熟能生巧,红橙橙跟绿油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诱人食指大动。
陈书彦当面尝一口后扣上盖子,清润的眸子看她“还不错。”
被心上人夸奖,让沈幼卿本能地想要开心笑出来,但从小父亲“喜怒不可形于色”的教导及时现身,将她呼之欲出的灿笑压回矜持表面之下。
可她年纪太小,到底不能做到真正的“喜怒不形于色”,纤长似薄羽的睫毛不受控制微微垂,粉颊渐韫,将隐秘的藏羞出卖干净。
陈书彦唇稍微翘。
他最喜欢沈幼卿的就是,遇事不骄不躁,被夸奖不骄傲,被批评也不生气。
顶楼会议室。
与楼下甜蜜的气氛相反,两方人拔剑弩张。
会议结束,随着坐在首位的年轻男人漫不经心的一句“散会”,两边原本紧绷的下属各自收拾文件、笔记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