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幼卿朝那人笑笑,对沈念卿的冷漠习以为常。
姐姐这话,别人听或许会觉“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她仅有复杂。
营业到天明的酒吧,与姐姐原本的职业,可以说是天壤之别。一开始,沈幼卿是震惊的。
原本她的一生,会先是国际医生,最后往国际卫生组织的方向发展。
到现在,沈幼卿又理所应当地觉得,姐姐就应该干这个。
自由又冷静,漠然却浪荡。
浑身都散发着矛盾,但不违和的魅力。
让她无端觉得,姐姐原本就不想当什么国际医生。
不过是意外揭露了她骨子里的本性。
“我要是能像姐姐你一样就好了。”沈幼卿叹气。
可她顾忌太多,做不到像姐姐这样,完全忤逆父母。
沈幼卿目无焦点,盯着玻璃杯中漂亮的液体,暧昧灯光散射,玻璃与冰块反射出稀碎、漂亮的暗芒。
说完,端起豪饮半杯。
也只有在沈念卿面前,她才会放开一些,抛开时刻注重的礼仪、教养。
因为,沈念卿是最不在意这些的人,或者说,她什么都不在意。
沈念卿刚坐下,听到这句话,突然抬眸盯着她,冷冷说“不要这样说。”
沈幼卿噤声,明白姐姐为何突然有了情绪。
三年前,姐姐是刚实习结束的新手医生,被派往落后国家的疫区支援,同行带她的师兄在医闹中不幸牺牲。那师兄与她情义如何,她不了解,姐姐也从未说过。
只知姐姐回来后,就变得像机器人一样,冷漠、没有情感。
医生说是应激性创伤,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好,也许一辈子不会好。
更没有办法再做医生。
因失去感知与情绪,才做到彻底无视父母管教。
这是沈幼卿没办法做到的。
沈幼卿心疼姐姐,可一边又卑劣。
正因为姐姐如此,自己才敢肆无忌惮在她面前倾吐,发泄。
同时,也唤醒了她心底,被封印的小恶魔。
明白自己戳到姐姐痛楚,沈幼卿盯着烟灰缸里明灭未熄的烟头,若无其事转移话题“姐姐,你知道时宴礼吗就是阿彦老板。”
沈念卿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不在意回答“听说过。”
“我听阿彦说,他正被父母联合打压,现在恒世上下可忙了。”沈幼卿端杯喝一口,丧着脸说“太惨了,跟我简直就是同是天涯沦落人嘛。”
沈念卿指尖香烟火光清晰,黑暗中的双眼如一池死水,毫无波澜。
沈幼卿不在乎,只管倾泄情绪“世界上怎么有这样惨的人呢。说出去都没人信,父母打压儿子的公司,多荒唐。”
“可我就信,毕竟我们同病相怜啊。”她大口饮完剩下,眼眶一热,泪如珠滚落。
不想让姐姐看见,垂下湿润眼睫,试图借昏昧掩饰自己。
还未来得及擦眼泪,身后有人轻笑。
“那么同病相怜的沈小姐,可否正式认识一下”
耳熟的男低音,磁性沉散,十分有辨识度。沈幼卿脊背一僵,心存侥幸回头。
男人背光而立,身影格外高大伟岸。
他穿着跟那晚打球类似的黑衬衫,领扣松开两颗,衬袖半挽,露出肌理清晰的小臂。昏暗灯光将宽肩窄腰的身形勾勒得若隐不清,反倒有种神秘的吸引力。
自然泄出的上位者气场,与周遭混沌格格不入。隐于暗处的双眼,居高临下地瞧着沈幼卿。
脸上未干的泪滴发凉,沈幼卿在黑暗中与男人对视。
看不清他的眼,却惊觉,自己像只被野狼盯上的兔子。
显然,整个话题,从头到尾,被他全听见了。
全听见了
沈幼卿有种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抓包的羞耻感。
高高在上大总裁,被她编排多凄惨。
好了,现在她明白,惨的只有她一个人。
怎么办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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