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国兴好不容易脱身回到衙门,憋了满肚子气无处发,统统都发泄到胡县令身上,结果胡县令不乐意了。
直接把官帽摘了往桌案上扣,跪地请辞道“下官无能,没法替杨都邮分忧,还请你准了下官请辞,另请高明来应付平阴,下官甘愿受罚”
说罢撅着屁股磕头请辞。
这话可把杨国兴气疯了,随手砸了旁边的碗盏,指着他跳脚道“胡志国你莫要欺人太甚”
陈安也赶忙劝道“胡县令莫要任性妄为”
胡县令趴跪在地上,油盐不进,坚持道“下官实属无能,在平阴为官十二载,兢兢业业,不敢有半点懈怠。
“如今平阴百姓聚众闹事,下官既不敢对他们用兵镇压,又不敢得罪当地豪绅,实在不知该如何自处。
“下官平庸无能,无颜再担县令之责,还请杨都邮准允下官请辞,任罚任打,绝无半点怨言”
见他动了真格的,杨国兴差点气得心梗。
平阴这么大的烂摊子,他作为父母官,不给收拾干净就罢了,反而还要让他这个都邮来擦屎屁股,不是故意坑人么
陈安生怕杨国兴恼羞成怒之下把胡县令给砍了,连忙把他劝回驿馆,从长计议。
待一群人拥着他们离开后,胡县令还跪在地上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胡宣才轻手轻脚地走进后堂,弯腰偷偷拉了拉胡县令的衣袖,小声道“爹,他们回驿馆了。”
胡县令身子一歪,胡宣连忙扶住,看到自家老子脸色发白,嘴唇嚅动许久,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来,“吓死我了。”
胡宣也为他捏了把冷汗,说道“儿也一样。”顿了顿,“爹方才好生刚勇。”
胡县令整个身子都是软的,却嘴硬道“为了平阴的老百姓,这点阵仗算得了什么”
胡宣哭笑不得。
另一边的杨国兴委实被气得半死,幸亏陈安性子平稳,劝说了好久他才平复心情。
陈安边给他揉太阳穴,边说道“都邮莫恼,这个时候生气也没有用。
“依属下之见,想来胡县令也考虑到把篓子捅大了对太守府不利,故而一直不曾动过兵,处理得也算稳妥了。
“这些日他夹在豪绅与刁民之间周旋,多半厌倦了,再加之都邮过来又训斥了几回,心里头肯定也生埋怨。
“可是不管怎么说,胡县令在平阴做了十几年的官,当地也不曾出过分毫岔子,可见也是用了心思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今平阴一团糟乱,衙门若是乱了,只怕篓子会捅得越大。一旦压不住传到太守府去,王太守定会问罪下来,到时候遭殃的还不是都邮你。
“故而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稳住胡县令莫要泄气,他若是罢停了,那平阴才是彻底完蛋了。”
他说话轻言细语,有条有理,确实顺耳许多。
杨国兴推开他的手,“稳住他之后呢,又当如何”
陈安应道“安县调了两百兵过来维持秩序,当初那帮土匪从豪绅手里抢夺土地下放,此举是为安抚民心。
“属下以为,咱们可把张议叫来问问,他们应有应对经验。”
杨国兴不痛快道“我一堂堂都邮,岂需要那帮土匪瞎出主意”
陈安耐心道“都邮此话差矣,眼下情况紧急,若是数百人,直接派兵镇压了事。可现在是上万人,派兵不顶用,咱们这条路走不通,就得找另外的路走。”
杨国兴没有吭声。
陈安继续道“眼见就要过年了,相信太守府也想过个安稳年。
“倘若都邮在年前处理妥当回去交差,你心里头安心,王太守也踏实,这一年都邮的政绩也算圆满,太守府至少挑不出错处来。”
他一番耐心劝说,字字切中要害。
最终杨国兴权衡了许久,才道“那便交由你去办,我不想再出面了。”
陈安点头,“都邮且放心,属下定会给你办得漂漂亮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