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侯说“你很好。别叫任何人欺负了去。”
锦鱼本正低头看着自己空空的手,猛地听到这话,不由抬头,看着那与她有几分相似的眉眼,内心里涌起无数难言的情绪,她嘴唇轻轻地颤动着,眼睛亮亮地潮润起来。
原来景阳侯真的是她的父亲。
就听景阳侯道“敬国公府的事”语气斟酌迟疑,似乎想解释什么。
锦鱼回过神来,秀巧的嘴角高高翘起“父亲不必担心,我一点儿都不稀罕。”
侯爷转过头来,凝视了她片刻,眼神中有赞许,有愧疚,更多的却是释然。
他浑身似乎都轻松了不少,便又慢慢往前走。
锦鱼想了想,上前抓住了他的手,摇了摇“我从小没被您牵过。爹爹再多牵一会儿”
景阳侯脚步微顿,却没甩开她。
两人又走了片刻,眼看就到望燕楼门口,景阳侯突然道“今日你见的那三家,都比那永明侯府强上百倍。”
锦鱼心头一跳,没明白过来。半天却听景阳侯道“若你能从中任选一人,你可还稀罕那永明侯府”
夜色里锦鱼只觉得脸颊滚烫,喃喃道“不都已经定了的事么”
却听景阳侯傲然道“你的终身大事,岂能拿来交易放心,若你瞧中了谁,爹爹自然替你作主。谅那永明侯府也不敢说个不字。”
锦鱼心头一跳。是巧合吗她爹让许夫人带她出门,正好遇到三个年纪家世相当的年青人
还是根本是她爹怕她日后后悔,让她在纳征之前,再选一回
那三个人都是嫡子,虽都非长,可配她,仍是她高攀了。
若是后者,她爹也未免太有本事了。安排得不着半点痕迹。怕便是敬国公夫人与许夫人都未必能看得明白。
她眼睛里热热的,映着月光,莹莹有泪,她像一头小鹿仰视着眼前高大的父亲,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我不想反悔。”
景阳侯避开她的目光,眼中似乎有晶光闪过,片刻后,他道“那江凌我今日见过了。倒不是个笨人。罢了低嫁也好,他们永明侯府绝不敢亏待了你。”
锦鱼更是吃惊,睁着一双亮晶晶的瞳子,嘴角却像放开了的风筝,要翘到天上去。
许是她那模样太过呆傻可爱,景阳侯抬手,圈起食指姆指,冲着她的脑门,轻轻一弹。
锦鱼吃痛,抬起右手捂住脑门,却不但不恼,反放声大笑。清脆的笑声像只快乐的小鸟,在寂静的夜风里悦动不停。
下一刻,她的左手又陷入了一只温热的大掌中。
她止住笑声,吃惊地喊了声“父亲。”
景阳侯却没看她,抬脚慢慢前行。她只得加快脚步跟上。
就听他小声道“小时候没牵过。今儿便多牵一会儿。”
锦鱼住进了紫竹斋。因太夜了,又累了一日,便胡乱洗漱睡下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才发现,这地方一头连着望燕楼,一头连着府里的后花园。原是景阳侯自用的精室雅舍。
正房三间,倒座四间,进门两边都是雕粱画栋的抄手游廊,环抱着小巧的天井。
天井里没辅青砖,而是辅了雪白的卵石,石隙长着厚厚的苍苔,窗下无花,种着杆杆紫竹,竹香宜人。
正中却立着一座细长高耸的太湖玲珑石假山,悬葛铺萝。
下头又掘了一方弯月小池,水色青碧,养着尺长红黄白花各色鲤鱼。
石畔,又种了两株大魏紫。
姚黄为王,魏花为后。可惜早已经过了花期。不然这两株魏紫盛开,映着下面小池,必是浅紫红晕,娇艳欲滴,如贵妃照水,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