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
乌泱泱的人群在他们脚下匍匐,裴宁辞毫无异色,对这等万人敬仰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
白衣祭司裴宁辞,生于霜雪,寄万千子民之期盼于一身。
倘若世间真有神明,那便只有裴宁辞,也唯有裴宁辞担得起。
受完跪拜后,万物静籁,唯有裴宁辞缓步走到神龛之前,素白手指拿着青铜酒器将杯中酒倾斜于地,口中念念有词。
声调优美,却是李婧冉听不懂的语言,有些像佛经里头的梵语。
裴宁辞神色微肃,而就在下一刻,方才还稀疏冷薄的日光尽数掩去,天地间蓦得陷入了黑暗
“发生了何事”
“这天地为之色变,此乃大凶之兆啊”
“难不成真如前钦天监所道,天要亡我大晟那祸国殃民的灾星究竟是谁”
裴宁辞的嗓音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响起,宛如白雪般淡薄寒凉,此刻却是最好的定心剂。
他波澜不惊道“天神有令,除灾星,血祭神龛,还我大晟海晏河清。”
文武百官静默片刻,而后齐声大喝“除灾星除灾星除灾星”
李婧冉看着自己这身与他人格格不入的华服,倏然升腾起一股不详之感。
而裴宁辞的目光却转向了她“长公主,今日祭祀大典的皇室唯您一人”
纵然李婧冉再搞不清楚状况,都已经知道这次祭祀大典针对的对象就是她。
她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即冷了面色“放肆大祭司可是在说,这祸国殃民的灾星正是本宫”
裴宁辞却丝毫没被她的面色吓退,他不像旁人一般怕她,又或者说他从未把李婧冉放进眼里过。
裴宁辞挑起匕首,只是低声道“冒犯了。”
他隔着轻薄袖角圈着她的手腕,李婧冉刚想反抗,却见他指尖点了几个穴位,而后她整条手臂都是一麻,竟丝毫动弹不得。
李婧冉眼睁睁看着裴宁辞捏着利刃悬在她雪白细腻的肌肤之上,却并且下刀。
他似是在思索在割在何处,又似是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滴答”一声微不可查的声响,水漏走到了底。
裴宁辞不再犹豫,手下轻轻一划,汩汩鲜血便自李婧冉的伤口处冒出。
李婧冉在现代也是被富养着长大的,连厨房都没进过,何时受过这种伤
她娇气地被疼红了眼,目光里却是决然,眼睁睁看着裴宁辞拉着她的手腕,让她的血滴在神龛前。
诡异之事在此刻却发生了。
方才还漆黑一片的天地骤得光芒大绽,阳光再次刺破层层云朵,竟在顷刻间恢复如初。
底下那群围观了全程的臣子先是呆滞一瞬,而后昔日听过华淑长公主威名的大臣们纷纷叫嚷了起来。
许多重臣家中相貌堂堂的公子都被这极好男色的长公主纳入公主府做面首,他们早就对李婧冉积怨已久,却苦于没有机会扳倒这位蛇蝎娇娇女。
裴宁辞仅仅是轻飘飘地给他们递了一把刀,他们就迫不及待地握住了刀片想要往她心口捅。
“祸国殃民的妖女杀了她”
“她祸害了多少贤臣良将,她死得其所”
如果仅仅是一个人,他万万不敢公然挑衅华淑长公主,甚至还叫嚣着要杀了她。
可是,将灾星之罪强加于李婧冉的人是备受尊崇的大祭司,墙倒众人推,他们做的只不过是顺应天意,铲除这个妖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