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房秋梦期是来了很多次,但这次目的不一样,她冲着跟在身后的四名胥吏道“在账本没查清楚之前,户房门口挂两把锁,一把是你们以前的那把旧的,还有一把是我让人新打的,只有我们同时在场才能开门,任何人不许私自夹带账本进出或擅自改动。”
小吏们这才知道这个小县令是真的是有备而来,看来这次是要糟糕了。
但又忍不住怀着侥幸的心理,小县令年纪轻轻的哪知道怎么查账,可能也就做做样子罢了,于是一个看一个的,挤在一处不说话,想着说不定能蒙混过关。
可谁知才不到两刻钟,苏韵就指了其中一个地方道“这一项都是谁经手的”
胥吏们见她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师爷,平日做的也都是个丫鬟分内的事,并未把她放在眼里,于是都不吱声。
可谁知下一瞬,却见县太爷拿着一本书往桌面重重一拍道“都聋了吗,问是谁做的这本账,王少庭,你是户房的主事,你也不知道吗”
书本排在桌面上发出巨大的声音,吓得几人浑身一抖。
户房主事王少庭被点到名,赶忙上前道“回大人话,税事繁忙,小的忙着下去收税,往日这些账都是他们几个做的。”
一个叫丁延的小吏急忙上前道“是小吏做的。”
“堂堂户房主事,就算不是你经手做账,但县里大大小小的账目,你都应该亲自
过目,做到心中有数,如今问起话来,你却如此推脱,真是岂有此理”
王少庭低着头,嗫嚅着说不出什么来。
秋梦期心里来气,一拂袖道“丁延,你来回答。”
丁延赶忙躬身答应。
“仁和九年三月十二临姚村至里建围堰护栏一项支出三千两,四月初八又另计一项里建至姚临村堤坝修复同样是三千两,这是重复记账还是两项不同的支出”
苏韵这话一出,站在门口的五人脸上神情各异,明显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丁延顿时腿一软,额头上直冒汗。
秋梦期忍不住挑了挑眉,这才多久就揪出一个问题,好歹也有三千两呢。
这些人胆子真大,明明同一项支出,换个词就能计两次,这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丁延,问你话呢”
“回回大人,小吏小吏有些记不住了,得好好想想才行。”
“那你好好想想,券契上面记录着的都是由你经手,同样都是徐高恭批复,不过我看了一下其他券契,这个徐高恭的字迹似乎有所不同。”苏韵垂眸冷冷打量着他。
徐高恭就是前任倒霉的县令,被排挤加上没什么政绩最后只干一年多就灰溜溜走人的倒霉蛋。
“根据县志,仁和十年六月份之后徐高恭似乎已经离任了吧,我刚刚粗略翻了一下后面的账本,仁和十年六月之后还有诸多券契上面依旧是由他签发的名字,莫非徐县令离任之后放不下封乐,又跑回来帮你们继续处理政务了”苏韵的眼神并不锐利,但此时打量在门口几人的身上,仿佛一道道利刃,能将人刺穿。
秋梦期一听,也拿起后面的几本账本翻开,细细看了几眼,道“还真的是,徐县令六月十七离任,然而六月十八至十月初五记录的账目,券契上依旧还是他的署名,丁延,你好好解释一下。”
丁延啪的一声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一时说不出话来。
苏韵看了他一眼,拿起另外一本账本又继续翻开查阅,时不时拿着纸笔在稿子上面加加减减。
秋梦期也没吱声,靠在椅背上,看着地上的丁延,没有继续逼问,就任由他这么跪着。
大概过了半个多时辰,苏韵给把账本和另外一本库房登记本递给秋梦期,指了指其中的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