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她还会一直陪着我,看遍四时光景。
那夜我睡得极安稳,朦胧中有人一直搂着我,护着我,额头的温软一触即逝。
长大了,我才知道,那叫做吻。
我醒来后,她却不见了,只剩下已燃尽烛芯的灯笼。
我看着绢布灯笼上的茉莉枝子,心中第一次除了哥哥以外,多了一位不知名姓、不知去向的女子。
我一直以为,我不过是怀念那晚的温暖和美梦,所以费尽心思种下这株茉莉。
如今重逢回首,我才后知后觉。
或许当年那株茉莉不仅被我种在了花房。也种在了我的心上。
宫门最近并不稳妥,她独身在女院,我总有些担心。
我让药房里最伶俐的小侍女专司她的药,若我赶不及,便由她替我送药。
老执刃遇害的晚上,我刚刚熬煮好她的药,看到千灯红哨,我翻墙去了女院,喂了药,喂了糖,立刻就得走。
她拉住了我的手,叮嘱我别受伤。
我状若无意地轻碰了她的手,回身飞掠走时,眷恋般捻了许久。
老执刃中毒而死,他的百草萃出了问题,我被牵连押去地牢问责,出长老院时却看到匆匆赶来的她。
我下意识偏过头,掩过自己有些红瘀的脸,她还是哭了。
周边看的人很多,我心里急,又有些烦躁,好似我总是把她惹哭。
我跟她说,帮我照看下我的茉莉。
其实想说的是,那是我们的花。
地牢刑罚不重,只是看着吓人,第二日一早我回到徵宫时,就看到她在泼天风雪中,穿着天水碧色襦裙,抱着一堆柴火,站在花房外。
霜白雪银,她是唯一的色彩。
我拉她进屋内,看着她头上冰雪消融,滑进了衣衫里,不自觉咽了下口水,推她去沐浴,她却说我也要一同去。
我这一生都没见过如此放肆的女子。
她理直气壮,反客为主地调笑我,反而是我红了脸。
我看着她关上了浴门,才缓缓松了一口气。
心里想着,我及冠,也快了。
或许,我及冠了,就可以可以陪她一同放肆了。
那日她为我抹药,我专心控制着身体,免得让她看出我的颤抖。
不是疼,是心里痒。
她给我煮热茶,手却不安分搭了上来,我无奈,却也没挣脱开。
她问了我奇奇怪怪的问题,我如实回答。
她的眼里多了些什么,她没说,我也没问。
只和她一起,偏头看窗外北风呼啸。
我一直以为,她生气了。
于是我好几日不敢去找她,怕惹她更生气,只敢熬好药,让小侍女送给她,我躲在门外,一直等她灭了灯才离开。
她睡觉极轻,有两日下雨,她睡晚了半个时辰。
于是我便等到骤雨初歇才离开。
这么久了,等待似乎已经成为了我的习惯。
可这一次,天光会亮,醒来人也还在,便是幸福的。
我知她喜欢去商宫,所以私下里偷偷去找过宫紫商,在我不在的时候,让宫紫商多照顾陪伴些她。
宫紫商还是一样的难缠,非要我摆出态度好的样子,唤她姐姐才肯答应,我便唤了,在宫紫商调侃的笑声里恼羞而去。
站在女院墙外看着斑驳白墙,耳根红晕还未完全散去,我有些心热,又有些满足。
若是她在这喜欢的人越来越多,应当就不会再离开了吧。
那日去接上官浅,也在想着会不会见到她,上官浅摔倒时,一时分神下意识伸出了手,好巧不巧,她看到了。
我一时说不上为何如此心慌,猛然抽回了手,急急想要解释什么。
她面色越平静,我心里就越哆嗦。
后来她说,要回苍翠山,让我穷尽此生都找不到她。
我心里的弦,感觉刹那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