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春的老家在晖市的一个偏远县城。甚至到了县城后,还要开一个半小时的车才能到村子。
此时正是傍晚,橘色染成的天际下,群山巍峨。连接山根的路上,不少地间务农回来的人。路七拐八转,村口的路边坐着些不用去地间干活或者已经吃过晚饭的人,他们扇着扇子、磕着瓜子,还有几人抽着烟,坐在街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嘴上不知道在聊谁家的什么事情。
当两辆白色面包车带起尘土驶入村子时,他们默契地住嘴,目光齐刷刷黏在了车上。
车子开进村就靠路边停了。
车停没多久,随着车门打开,五六个壮汉从分别从两辆车下来。他们胳膊、脖子、还有穿短裤漏在空气中的腿上,无一不是花花点点的图案,有的甚至从头到脚全都是暗色的花纹。村子里除了老人和孩童,中年的人基本都出去务工了。而坐在街边的老一辈人没怎么出过村子,也没怎么见过文身,都还保持着老观念,觉得地痞流氓才会在身体上画这些。加上几个壮汉的体型,人高马大的,他们下意识便觉得这些人不好惹。不知道是哪个村过来的,也不知道谁家惹了他们来。
一时间他们全部噤声看着几人,过了会儿实在禁不住好奇,又偏过头,小声跟身边人讨论着。
也在他们用自以为很小声,但实际上谁都能听到的声音七嘴八舌讨论的时候,第一辆面包车的副驾驶门被从内打开,一条足有一米以上长的腿迈出。
韵春下车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双手伸展抻腰,扭动脖子。
路不怎么好走,她都快颠散架了。
视线扫向街边,韵春丝毫不惧他们的注视,反而在舒展后放下胳膊,将士点兵般,用乡音跟坐着的这些人里的几个人打招呼“二伯、二姑、太奶,大爷,坐着呢都吃了饭啦”
被韵春叫到的几人,定睛瞧了瞧,才认出眼前的人是韵春。一时间也顾不上别的,全都扬起了笑脸,回应韵春“吃了吃了。”
其中被韵春唤做二伯的人,布满皱纹的眼睛眯起又睁大,“小韵啊,你怎么回来了这些人是”
韵春在城市待久,说起方言却也转变自如“都是我朋友,没事跟我回家一趟。”
朋友几个人一怔,这些人看着不是什么好人啊
小韵怎么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了
韵春回答完,又笑着指了指远处的一个房子,“吕峰在家呢吧”
“在呢,刚还去小卖铺买酒了。”
“那行,你们坐着,我去看看。”
说完韵春转头,冲着几个壮汉指了指刚才指过的房子,“那个红色大门就是,一会儿我先进去,等给你们打电话你们再进去。”
其中一个领头的人“好嘞。”
街两边的人就看见韵春和不好惹的那几个男的说了几句,独自往她家走了。
“这还没到上坟的日子,小韵怎么回来了而且还回家了。”
“你忘了小韵被订冥婚的事”
“那带这么多人回来,不会是要跟吕峰讨说法吧”
众人很快意识到了这个可能。
“要我说也是二峰活该小韵这么好的孩子,他给弄这事”
“那咱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些人你敢过去一会儿打起来怎么办”
几人讨论着,其中坐着村里的一个书记,他看着韵春进了吕峰家,又瞥了眼面包车旁的几人,看着车座下躺倒的棍子,扔掉手里的烟,转身往村长家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