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眸越过场外围拢得水泄不通的人潮,径直望向那座营地。马背上的视野很好,近乎一览无余。
然而击鞠快要开始了,那片地方,仍未出现那道身影。
哪里去了
蛮蛮心头泛起疑窦,目光向下,示意小苹去找找。
击鞠大赛就要开始,她到现在还没有同行男伴,仅凭荣国公夫人分给她这一队的另外一对夫妇,凑不齐四个人,贸然上场,必败无疑。
“陆象行,陆象行”
蛮蛮心中喃喃地念着他的名字。
盼他守约,盼他出现。
再一次,如神兵天降,挽她于危难,扶她于窘困。
长安居大不易,蛮蛮目光环顾望去,无数人搓掌观瞻好戏,料定了她会输给虞家兄妹,更等着来奚落指摘她这个出身边夷的尾云公主。
那种轻贱,就好像,是她不知廉耻,硬要嫁来长安一般。
可是当初他们那么看不上尾云,看不上蛮蛮,为什么又要将她许配给他们心中都公认的大英雄呢
场外竖着的赭色旗帜下,沙漏一丝一丝往下坠,昭示着时间的流逝。
喁喁的议论声,也愈来愈大,蛮蛮望向那昏黄的天光下,依然空寂萧条的营地,心随着日落往下沉坠,坠到蔷薇花树的枝杈底下去了。
“天色将暮,在这么耗下去可不行,尾云公主,你还争不争那块和田玉了”
身后是虞子苏嫣然的笑声。
蛮蛮攥紧手中光滑的月杖,日色已经靡靡,旌旗在冰冷肃杀的寒风中,被重新冻上了,再难飞舞得起来。
小苹回来了,蛮蛮目光凝聚,远远望去,却只看到小苹孤身一人。
她朝着还骑在马背上的公主,缓缓地摇头。
也有人看出了蛮蛮等的那个久久不至的人是陆象行,此刻大将军一直不曾现身,便有了许多说法。
“大将军向来只打最难、最险的仗,这与妇人成行,在一处击鞠,他怎么肯来”
“依我看,还是这尾云公主心比天高,将军未必将她放在眼底。”
声音纷乱嘈杂,顺风灌入耳膜,蛮蛮眼眶开始发红。
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
蛮蛮自嘲地垂下眸子,望向还被自己拿在手里的月杖,湿漉漉的潮汗打湿了它,有些滑手,最终它脱离了掌控落在了地面。
天色将暮。
陆象行。还是没有来。
他果然只是哄她的。
让她欢喜,让她期待,然后,再把她一个人丢在台上,让她被一伙人嘲笑。
他从来都不把她当作陆夫人,所以,就算她被别人讥讽或是攻讦,在他心里,也与他不相关。
她就像一件这个季节从水桶里拎出来的衣裳,晾晒在无光的风里,没一会,冻干了,成了人形的冰棱。
蛮蛮感到自己的身体僵硬得要命,连一丝力气都使不上,鼻子里、嘴巴里全是冷气。
稍用力一吸,便呛得干涩发红的眼眶里要漫涌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