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日,田不禋却有意想让安阳君赵章镇守晋阳,不得不说,这件事对于赵国臣子的冲击,丝毫不亚于「一国二王」那件事——因为赵相肥义、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是绝对不会坐视晋阳落到公子章手中的。
……这田不禋应该明知这件事难以促成,为何却还要向我提及?
若有所思地看着田不禋,赵主父沉吟不语。
思忖良久,他点点头说道:“田卿所言极是,晋阳,确实需要一个勇猛之人是镇守……不过,怕是肥义、赵成、李兑等人不会同意。”
听闻此言,田不禋正色说道:“赵主父,此事于国家大有裨益,岂能因为一些短视、贪利之徒就轻言放弃呢?”说到这里,他似有深意地说道:“赵国之所以能有今日的局面,全凭赵主父您的雄才伟略,然而某些人却遗忘了这一点,因害怕失去手中的权力,阻碍赵国变强……哎,更让臣感叹的是,如今君上受到这些短视、贪利之臣的蒙蔽,既不肯还权于赵主父您这样的雄主,又不肯重用作战勇武的安阳君,长此以往,赵国如何与秦国争锋?”
说到这里,他压低声音说道:“赵主父,为赵国考虑,臣以为,当收回您曾经赐予安平君、奉阳君的殊荣,提拔年轻的有志之士。”
“……”
赵主父抬眼瞧了瞧田不禋,嘴角闪过几丝莫名的笑意,一闪而逝。
他总算是摸透了田不禋此番的来意。
显然,公子章、田不禋等人是要图谋对付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人——甚至于,连赵王何、赵相肥义,亦或许是他们想要铲除的对象。
换而言之,即叛乱夺位!
平心而论,赵主父对此丝毫不感觉意外,因为在「一国二王」事件失败之后,公子章已经彻底失去了与弟弟赵王何平起平坐的可能,要么他臣服于赵王何,安安分分做一名臣子;要么,就只有起兵叛乱,杀掉肥义、赵成、李兑等一干阻碍他的赵臣,从弟弟赵何手中武力夺回王位。
只不过,谋反作乱会让天下人指责,因此,在有其他选择的情况下,公子章与田不禋此前并不想那样做。
但现如今,随着「旧贵族派」、「新君派」这一方,与「公子章派」一方的矛盾越来越激烈,公子章与田不禋已经顾不得武力夺位将导致的后果,只能出此下策。
毕竟再拖下去,赵王何一年一年长大,在赵相肥义的帮助下逐步稳固权力,再加上旧贵族派的帮助,公子章一派就更加没有机会夺回王位了。
要知道,公子章派如今能与新君派以及旧贵族派抗衡,那是因为赵主父庇护,可一旦等到赵主父年老体衰,威慑不再,公子章凭什么与赵王何抗衡?难道就凭代郡的军队?
所以说,公子章唯有趁着赵主父还壮年时、且威慑力还在的当下谋反作乱,只有现在动手,凭赵主父的威望,才有可能说服国人,将公子章的叛乱定义为“清君侧”——虽然当代还没有这个词。
至于赵王何与赵相肥义,这君臣二人若是最终不幸死在安平君赵成、奉阳君李兑等妄臣手中,那也与公子章无关不是?
只要日后赵主父出面肯定公子章是清君侧,那么公子章就是清君侧!
在沉思了片刻后,赵主父忽然感慨说道:“田卿,你所说的这番话,确实很有道理,但我如今年近半百,逐渐也已力不从心了……过些时日,我准备前往沙丘一带,为我自己挑选一地作为陵墓……”
见赵主父忽然提及了一件不想干的事,田不禋微微一愣。
不过转眼之间,他便明白了赵主父的意思,强忍心中的欢喜之色,拱拱手低声说道:“赵主父,臣明白了。”
当即,田不禋告别了赵主父,急急忙忙回到安阳君府,将这件事告诉公子章。
在听完田不禋的转述后,公子章摸不着头脑:我是让你去试探赵主父,你回来告诉我说赵主父准备去沙丘勘察陵墓的选地,这什么意思?
见公子章面露困惑之色,田不禋便解释道:“赵主父前往沙丘勘察陵墓的选地,作为儿子,公子您与赵何必定得跟随通往,皆时,公子便可趁机发难,挟持赵何……赵何若在您手中,杀掉赵成、李兑等人还不简单?只需假称赵成、李兑等人乃是欺君的妄臣,便可名正言顺杀掉这些人。……这是赵主父有意给公子您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