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的主色调原本就陈旧,赵琨还捡回来一堆破烂。比如缺口的瓦罐,漏洞的陶罐,报废的车轮子堆在院子的一角,更显出几分萧索破败。
进了堂屋,又是截然不同的景象。屋内简洁雅致、窗明几净,破瓦罐和破陶罐全部擦洗得干净锃亮,内部装了泥土,整整齐齐地在窗前摆成五排。里边不知道种了什么,已经长出嫩绿的小苗苗。在草木凋零的深秋,别有一番意趣。
子楚望着那些破陶罐,问“琨弟,种的什么啊”
骊山的温泉边上,冬天也能养出小葱、韭菜,还有甜瓜,百姓不了解农家诸子百家之一的本事,还以为是神明显灵。各宫的盆栽,天冷了搬进室内,就能顺利过冬,子楚是知道的。
赵琨示意子楚将他放下来“我种了紫苏、罗勒香草、小白菜每样十五盆。漂亮不”
子楚道“绿油油的,不错,回头我也让人种上一些。”
“阿兄,请坐。”
赵琨将三张坐席垒在一起,邀请子楚坐下歇歇脚。
席子有些陈旧,但看起来相当整洁,又叠了好几层,坐上去还挺舒服的。宫人进进出出,按照子楚的吩咐,送来上好的绢帛、砚台、笔墨等物品。都是读书写字、日常生活能用上的,每个兄弟都有一份,一模一样。赵琨这里又添了些小孩子喜欢的泥娃娃、竹马、巴掌大的彩绘铜马车之类的玩具。
赵琨把玩着铜马车,觉得这东西酷似他在秦始皇陵博物院参观的时候见到的“秦铜车马”2号安车,按比例缩小,虽然袖珍了一些,但做工极其精巧,菱形镂空的窗扇竟然可以随意开合。
他和子楚虽然是兄弟,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不是很熟,一时间不知道聊什么好,干脆直奔主题,说“我有一样东西要给阿兄看,在里屋,我现在去拿,阿兄等我。”
子楚温和地一笑“去吧,我等着便是。”
赵琨轻轻推动铜马车一下,让它在几案上滑行出一小段距离,随即转身,风风火火地跑进里屋。木质的走廊上,顿时响起一连串噔噔噔的轻快的脚步声。
很快,他取来指南针,双手捧到子楚的面前,打开翻盖,露出指针和方位盘,介绍道“这个东西叫指南针,可以随时指明方向。功能与司南类似。兄长试一试,平托指南针,一定要平放才可以哦,等悬针磁针静止的时候,蓝色的一端指向北方,红色的一端指向南方。”
子楚来回转动指南针,琢磨了一会儿,兴奋地说“这比司南好用,琨弟,指南针的方向准确吗是只有这一个,还是能造出很多个”
赵琨想了想,回答道“准确,也能批量制作。不过使用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铁质物品,还有磁石。这个是我亲手做的,送给阿兄。”
其实存在磁偏角,但他已经校正过,不影响实战。他在绢帛上画图,耐心地教子楚怎么利用日影来确定地理子午,校正指南针。
子楚一阵惊喜,这东西要是给每个秦国的将领都配备一个,就再也不用担心阴雨天太阳被乌云遮住,或者看不见北辰星北极星的夜晚,秦军在荒郊野岭难以辨别方向。
从古至今,军队迷路,不能按时到达指定的作战地点,导致国家损失惨重的例子可不少。
如果指南针跟赵琨描述的一致,这算大功一件。
子楚没有立即相信一个六岁孩童的话,而是小心翼翼地合上翻盖,生怕磕坏了,将指南针装在铺着锦缎的匣子里,把赵琨手绘的图也放进去,连匣子一起揣进怀中,打算过一会儿对着章台宫的日晷确认一下,那个日晷上也标注了正南方位。再试用几天,没有问题就在军中推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