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沅,”崔玥在床沿边坐下,笑看着姜沅,“这些日子乘船坐车定是辛苦了,今晚先早些歇息,明日一早,姐姐给你做馎饦吃。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你和你二哥哥两个最喜欢伯母做的馎饦,每人都能吃一大碗呢”
姜沅当然记得。
外祖父与崔伯伯那时在药堂里忙于给病人看诊,一时忙起来,连饭都顾不得吃,姐姐便会做好了饭菜带到药堂里来,她与崔文年每日的另一大喜好,就是在药堂里等待姐姐做了什么好吃的带来
姜沅弯起唇角,轻声道“谢谢姐姐。”
崔玥笑道“什么谢不谢的,不要见外,你就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踏实住下就行了。”
明明是温暖人心的话,姜沅听完了,嗓子眼却有些发堵。
噙在眸底的泪一下子涌了出来。
她抿了抿唇,忍不住扑在崔玥肩头,委屈地哭出声来。
崔玥跟着掉眼泪,轻拍着她的背,安慰道“好妹妹,不哭了”
自打文年从京都回来,说起姜沅被卖到将军府做妾的事,崔玥的心就没一天安生过。
那些高门大户的后宅,可不是什么好呆的地方。
她的闺中好友被亲兄长卖到富户家做妾室,如花似玉心灵手巧的姑
娘,每日做牛做马伺候着府里的人,好不容易诞下子嗣,生的孩子却被正妻夺走养在膝下,没几年姑娘便郁劳成疾,生生被磋磨死了。
半晌,姜沅止住抽泣,擦去脸上的泪,道“姐姐,将军府的人并没有苛待我,是我自己不想再在那里呆下去了。”
说没有苛待,只是她不想说别人半点是非罢了。
崔玥轻轻叹了口气。
女子嫁了人,在婆家的底气都是娘家和丈夫给的,贾大正是个混账东西,若是那裴将军再不给她撑腰,日子定然过得艰难。
那日,她听弟弟提过,京都的人都说,那姓裴的将军要打算娶正妻了。
正妻要进府,姜沅却从府里出走,想都不用想,一定是她在府里受了委屈苛责,这才离开的。
不管怎么说,能从那里抽身离开,已经算是幸事一桩了。
姜沅起身朝崔玥下跪作揖,道“我想留在这里随二哥继续学医从医,请姐姐收留我。”
崔玥忙不迭把她扶了起来。
“你的外祖父与我爹是至交好友,文年还打小跟着你外祖父学医,只是,没想到贾大夫早逝沅沅,你安心留在这里,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把我和文年当做你的亲人,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们都会支持你的。”
姜沅又要起身跪谢,崔玥一把拉起她,让她坐在床沿上,不许再行那些高门大户的狗屁跪拜礼节。
崔玥抬眼看了看床榻上的青纱帐,床帐的颜色有些褪色,便笑着道“明日我去街上买些红纱来,做一顶新纱帐来,姑娘家住的地方,就应该鲜亮些才好。”
听这话,崔玥已打算让她长久在崔宅住下。
姜沅犹豫一会儿,抬手轻搭在小腹处,拧着眉头道“姐姐,我还有一件事要告诉您。”
看她的脸色凝重,崔玥立刻道“可是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姜沅摇了摇头,低声道“姐姐,我我怀有身孕,如今孩子已有两个多月了。”
崔玥大惊失色“这你离开的时候,将军府的人可知道”
姜沅道“不知。就连我,也是近些日子才知道的。”
赶路途中,她的月事一直未来,起先她觉得是身体疲累所致,后来又时常觉得胃口不佳,她给自己把出喜脉,却觉得是自己医术不精把脉不准,但她后又去药堂找大夫把脉验证,终于确定自己怀孕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