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生得貌美,即便顶着寡妇的名头,追求她的男子也会络绎不绝,想要照顾她的人,恐怕能排起一列长队,没有他,自有别人来照顾她,她带着宁宁在外乡生活,也会过得很好。
也许,他离开,不再打扰她们的生活,是对彼此最好的决定。
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翌日乘车离开,之
后踏上行船,扬帆起航。
半日后,行船顺流而下五百里,在一处渡口靠岸歇息。
将军无声坐在舱室内,神色清冷如霜,既没有用饭,也未休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东远担心船上的饭食不合将军口味,下船买了一包烧鸡回来,道“主子,这是清远特产的荷叶烧鸡,京都没有,咱们离开之前,再吃最后一回吧。”
再吃最后一回,这个字眼引起了裴元洵的注意。
他无声起身,走到舱外,凭栏眺望。
渡口所在之地,远处青山连绵不绝,葳蕤树木枝叶繁忙,近处一江如练,时有海鸟低飞掠过水面,发出啾啾的鸣叫声。
这里温暖如春,与进入秋日的清远县,已相隔很远,等到了京都,距离这里,便更远了。
远到,他此番离开,以后恐怕再难有机会回来。
不远处有孩童嬉闹的声音,裴元洵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粗布短打,看模样应是渡口装货卸货的劳工,不过,他此时没有做活,而是抱起自己大约三岁左右的姑娘,笑着抗在肩头,道“乖女儿,想吃什么,爹等会给你买”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闪烁着喜悦的光芒,她一边说话,一边兴奋地比划着什么,而他旁边穿着褐色裙衫的妇人,笑着嗔怪道“夫君,你也不要太惯着她了,又要吃银鱼,那可不便宜,哪能这样花钱”
那男子大声道“我自己的孩子,我能不疼她吗刚发了工钱,手里宽绰,媳妇,你上次不还相中那脂粉铺里抹嘴的东西吗都说了好几天了,这次一并买了。”
一家三口说笑着离开。
裴元洵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渐远的背影,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在这一刻,他甚至是羡慕那男子的。
他虽只是一个做粗活的劳工,却能有妻女陪在身侧,和睦欢欣。
可是,转念一想,他若离开此地,姜沅以后再嫁旁人,亲昵地称呼别人夫君,而宁宁则会甜甜笑着,喊别的男人爹爹。
那种场景,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东远走了出来,无声驻足在将军身侧,提醒道“主子,快开船了,外面风大,回船舱里歇着吧。”
将军昨晚没有睡好,脸色苍白如纸,一双眼睛布满血丝,短短几日,似乎又消瘦了几分。
东远知道姨娘不想跟将军回府,心里为主子难过,但他不知该怎么劝慰,只能默然立在一旁。
许久后,裴元洵哑声道“到京都,还有多久”
东远估摸了一会儿,道“快的话,十日左右,慢的话,大约半个月吧。主子要是着急,咱们可以去驿站骑马回去,那样更快些。”
裴元洵没有作声,而是拧眉看着远处,似乎在思考什么。
直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他沉声道“吩咐船主,掉转方向,回清远。”
东远愣了愣,茫然道“将军,我们还要再回去吗”
裴元洵没答,而是很快吩咐道“回去之后,你尽快去一趟桂花巷,想办法将那里空置的宅子租下,再给岭南的李侯爷去一封信,让他亲自到清远县来见我。”
东远不知将军要做什么,但将军这样吩咐了,他便会立刻照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