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洵拧起眉头,低声道“未经你允许,我没有说。”
姜沅想了会儿,道“那将军还是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她们吧,以免将来再生事端,但请将军说清楚,不要任何人来看宁宁,也不要提出接宁宁回府的事。”
其实,她觉得,最好不要让将军府的人知道宁宁的存在,但,此事只怕隐瞒不住。
裴元洵沉默片刻,点头道“好,我会的。”
说完了话,姜沅打算回去,她刚要转身,耳旁又蓦然听到他清冷深沉的嗓音“姜沅。”
姜沅愣了愣,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他。
裴元洵看着她,胸膛沉闷地剧烈起伏片刻,突然走近几步。
他站得离姜沅很近,近到可以看清她还有些发红的眼圈和长睫上余留的泪珠。
此时,他想起三妹提过谭医官讥讽母亲不分是非,刻薄寡恩,苛待丫鬟。
他突然忆起,当初姜沅随母亲去寺院礼佛,因衣裳的事被冤枉连抄了几日佛经,那个时候他不关心后宅事务,去她的院子也少,也不知她每日侍奉母亲的时候,有没有被冤枉过,被苛待过,而后来,他们都赶回府中,只有她一个人留在寺院,那时,她等着他差人去接她,他几乎可以想象,那里刮风下雨,她一个撑着伞,从天亮等到天黑,心里该有多么煎熬难过,也许,那些失望委屈,正是这样一点一点积攒下来的。
而自她离府以后,她之所以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也许,不光是因为他,还有他如此不明事理的家人。
良久,他喉结艰涩地滚了滚,看着她道“姜沅,你不必对我如此以礼相待,也不用这么沉着冷静,今日的事,是我管束三妹不严,你可以打我,可以骂我,有什么气,你尽管撒到我身上来,别委屈了自己。”
姜沅看着他清瘦的脸颊,释然地笑了笑,道“将军,我当时是很难受的,但我现在心情已经好多了,你不用自责。”
她想了想,又道“其实,我觉得,你现在做的,已经比以前好多了,谢谢。”
她轻声说完,转身的时候,那挎在肩头的布包带子突然断开,一瞬间,包里的医书用物都掉了出来,哗啦啦落了一地。
裴元洵赶忙俯身,去帮她捡地上的医书。
只是,那厚厚一册医书旁,赫然躺着个不倒翁。
它是泥塑晾干做成的,红色为底,样式是一个拱手作揖的女童,扎着一对小辫子,圆脸蛋大眼睛,笑容憨态可亲,模样十分可爱,那不倒翁的色彩鲜亮,一看便是新买的。
裴元洵愣了愣,伸出长指捏起那不倒翁,道“这是你给宁宁买的新玩具吗”
姜沅反应过来,很快从他手里拿了回来,匆匆放回书袋里,道“这是别人送的,回家看看宁宁喜不喜欢,喜欢的话,就给宁宁玩。”
说完,她便整理好书袋,推门走进院子里。
指间蓦然一空,随之
响起闭门的声响。
裴元洵负手怔在原地,沉冷眸底掀起滔天波澜。
他知道了,那玩具,是那位季大夫送与她的。
他们朝夕相处,还一起去南县诊病,而他,今天还为她出头斥责三妹,在她伤心的时候,他还送她这个不倒翁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