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沅像对待大人一样,认真回答她的问题“我在南县诊病时,在医堂对面卖枣子的摊位上买的,这枣子是南县的特产,甜脆可口。”
宁宁甜甜笑着点了点头,道“那你明日还去吗”
姜沅唇角弯起,道“我明日还去,回来的时候再给你买些。”
宁宁高兴地笑起来,扯住她的衣袖,仰着小脸说“娘,我想玩九连环。”
她的小辫子有些歪了,姜沅摸了摸她的小辫子,把它扶正,笑着道“好,天色晚了,去房里玩吧,不过,玩完之后,你要早点睡,娘今天给你讲一个小猴子摘枣的故事。”
裴元洵屏住呼吸,黑沉眼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院中的母女。
她们过得很好,很快乐,姜沅身为母亲,追求自己医术精进的同时,把宁宁照顾得也很好,甚至,没有他这个父亲的存在,对她们来说,根本没有任何影响。
裴元洵沉闷地呼了口气,神色黯然哀伤。
他不由想起了一年之前。
那个时候,他一心想要把她们母女带回府中,他是自信她心中对他还有余情的,就像他,那心中的爱意,随着她离开,他才发现不减反增,远远超出了他自己的认知。
可后来,即便他许她正妻之位时,她都不肯再随他回府,他深感挫败不已。
他有他的自尊与原则,既然她冷漠绝情,他也会尽力将那份感情埋入心底,永不再提及。
可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他才发现,他似乎错了。
他发现,他分外在意她,分外在意宁宁,他想呵护她们,想拼命地靠近她们,想变成她们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而那些决意要坚持的原则,永远不打算再正视的爱意,此时混合着歉意与愧疚,剧烈地冲击着他的胸膛,就像一下一下重重撞击堤岸的汹涌奔流,若是那堤岸不够牢固,下一刻,河水就会以万夫不可抵挡之势冲出,让一切都失控。
他知道不该这样,他应该信守诺言,离她们母女远一些,让她们安静快乐地生活,他最好将那堤岸筑得更牢固一些,更结实一些。
可是,他怀疑自己会做不到。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眸,片刻后,复又睁开。
院子里已空无一人,安静下来,她们母女回到了房内。
渐渐的,正房里的灯也熄了,四周寂然无声,只有偶尔几声虫鸣。
深沉夜色中,裴元洵脊背笔挺地坐着,大掌习惯性搁在膝上,他的视线锐利警醒,一直无声巡视着小宅内外,只是倒映在眸底的朦胧月光,潜藏着难以辨明的复杂情绪。
直到晨光熹微,院里重又出现轻微的响动时,他才悄然跃下房顶,循着巷内小道离开。
他没有回宅子,也没有赴知府大人的宴请,而是一个人去了刚开门待客的酒楼,点了三坛烈酒,一盏接着一盏,独自闷饮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