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阿栀跟翠翠一早便起了。
“我回去看看,”翠翠把被子折好收进柜子里,跟阿栀说,“可不能让小燕搬走前还使坏。”
后院浆洗干粗活的丫鬟跟她们不住一起,所以小燕跟小雀今天早上就会搬走,加上昨天晚上的事情,两人估摸着也不敢再跟阿栀住一屋。
翠翠怕两人走之前手脚不干净,打算亲眼看着她俩搬出去。
她打开门朝外看,“今天瞧着天气不错,我正好把你的湿被褥也抱出来晒晒。”
阿栀点头,“好。”
她以后虽说要在小郡主房里伺候,但依旧会在后院留个属于她的床位,短期内如果没有新丫鬟调过来,那原本的四人间可能暂时会变成翠翠的一人间。
翠翠明显也想到了这一点,瞬间开心起来,整个人充满活力,像棵生机勃勃的小草。
阿栀看了她一眼,感慨起来
年轻,这就是年轻啊。
想当年她也这么干劲十足过,如今“年龄大了”,一心只想养老浇花。
养老的第一步
活着。
她需要逃离齐府才能好好的活下去。
阿栀站在房门口,迎着清晨凌冽清新的空气深呼吸,随后挺直腰背脸上摆出恰到好处的职业微笑,端起自己的手,抬脚往旁边的主屋走。
院里洒扫的下人们正在扫石子路,瞧见阿栀过来,便拖着扫把立在一旁,朝她微微颔首。
这便是大丫鬟享受到的待遇之一。
阿栀回以清浅的笑,脚下碎步不停,直奔小郡主的闺房。
从墙边拐角路过的时候,空气中似乎有淡淡的香从鼻子前飘过,阿栀目不斜视没往心里去。
她现在过来,正好跟昨晚守夜的丫鬟轮换。
“郡主起了吗”阿栀站在门侧轻声问。
守夜的丫鬟还没开口,就听用来隔挡视线的牡丹屏风后面传来声音,“起了哦。”
是独属于小甜糕的绵软慢悠语气。
阿栀跟守夜丫鬟点头,自己朝屏风后面走。
朝慕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红木梳妆台前,乌黑及腰的长发绸缎般顺滑,乖顺地披散在背后。
她微微偏头看过来,水润的杏眼弯弯,伸手招阿栀,“阿栀帮我梳头好不好”
阿栀洗了手,接过玉梳子,单手捧起小郡主的长发一缕一缕地梳顺。
小郡主在江南老家应该是娇养长大,发质柔顺养的极好,摸上去的手感比摸丝绸还好摸。
江南齐府是齐将军的老家,如果小郡主在老宅养尊处优长大,说明齐府上下对她很是宠爱跟喜欢,老宅的态度一定程度上代表了齐将军的态度。
既然如此,那为何书里含含糊糊地说小郡主在齐将军那里不受待见呢
阿栀疑惑,垂眸看朝慕。
朝慕坐在绣墩上,微微仰着头,任由自己的秀发被阿栀握着手中。
她杏眼眯起,粉唇抿着,白净的小脸舒展,舒服地像只要打盹的猫,昏昏欲睡。
阿栀抬头往铜镜中看了一眼,见小甜糕软趴趴地要化了,不由问她,“郡主怎么起这么早”
府里又没有长辈需要朝慕去请安,如今宫里她也不用天天都去,按理说她要是不想起完全可以睡到日晒三杆,哪里需要挣扎着爬起来。
“我也不想,”朝慕声音软软的没有力气,听起来像是含着鼻音在撒娇,语调慢吞吞的,“可祖母曾说清晨头脑最是清晰好用,适合背书。”
这是她第二次提到背书了。
阿栀垂眸看小郡主,“背书”
朝慕将放在腿上掩在袖筒下的书卷双手扬起来给阿栀看,“呐。”
“要想当六皇子妃自然不能目不识丁,行为举止也不能粗鄙不雅,礼仪规矩要尽数知晓,”朝慕把书放回腿上,像是颇为苦恼,秀气的眉都拧到了一起,“可我不在宫中长大,没学过这些。”
现在回京,很多东西就要从头开始学。
阿栀认识字,低头看了眼书名
女诫
真是丝毫不意外呢。
阿栀把朝慕的长发分成两份,盘成一左一右可爱的少女双髻,“那郡主背到哪里了”
朝慕慢悠悠睁开眼睛,杏眼心虚地眨巴了一下,沉默片刻,见阿栀还在等她的回答,才塌下肩膀轻声说,“鄙人愚暗,受性不敏。”
阿栀面带微笑,鼓励性的看向铜镜,“后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