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不想松手,却不得不看着紫芜把书抽走。
这一下再没多停留的理由,她轻声朝紫芜道谢,落寞地转身走回疏雨轩。
月梅刚巧洗好果子,正走过小院,远远便瞧见顾念一脸怏色。
她忙迎上前“少夫人,您怎么啦”
月梅本性不坏,与顾念相处一段日子后更放下成见,她与顾念的情分虽不及清心,可也明白一荣俱荣的浅显道理。
顾念享福,她才能连带沾光过好日子,由此姿态早已缓和,一心将顾念当疏雨轩的主母看待。
清心憋了一肚子气,由此一字不漏与月梅抱怨,最后不忘暗讽“还真把自己当主子”
月梅稍稍一怔,随即与二人走进屋里,压低声音道“你可当心说是非”
她警觉地朝身后望了眼,见没旁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些话可千万别给公子听了去,他忌讳着呢”
顾念好奇地抬眸,只听月梅心有余悸道“你先前去学礼不知道,那会儿月香还在院子里伺候,有日我俩在书阁归置,她一时说得忘形收不住话,正巧给公子听了去,当即罚她在小院跪了一宿,现如今被钱嬷嬷拨去后院做浣洗婢子”
清心“哇”了一声,也生出了一丝后怕,忙又问缘由,月梅一时嘴快,交代了几句,俱是与顾念相关的促狭话。
顾念闻言却是一怔,心中升起丝丝暖意,没想到,原来谢砚也是维护她的
原先紫芜给她的憋闷和委屈刹那间荡然无存,她从不知道自己的情绪能这样被人轻易左右,一时天晴一时雨,可总归到现在,她满满甜心蜜意。
两个丫鬟说着话便被钱嬷嬷叫了出去,也正是这个当口,月梅回头瞧了一眼,低声道“月香被罚后,就换了这位紫芜姐姐到书阁伺候她本就是公子身边的旧人,你肯定知晓,外头还传今后会抬她当姨娘。”
她顿了顿,“这话我不便当着少夫人的面说,总之无风不起浪,咱们做小的还是当心点,万一她日后真被公子收房,你我免不了要在跟前伺候。”
清心很是不忿,可转头已见钱嬷嬷等在面前,这便把抱怨吞进了肚子里,暗道还是得找机会提醒顾念。
谢砚在书阁的矮榻上眯了一会儿,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他一向觉少,因自小修习内功精力充沛,稍稍假寐便又意气十足。
紫芜推门进来的时候,瞧见那西斜的日光投在谢砚半边身子上,他的肩头搭着外衫,斜倚着引枕,长指如玉,徐徐翻书。
那暖澄澄的光给他画出了一道晕影,他脸上的神色很淡,察觉有人进屋头也不抬。
紫芜安静地垂手站在一旁,不敢贸然开口。
谢砚低声道“换热茶。”
书又翻过一页,簌簌声在安静的书阁格外明显,紫芜心中悸动,忙端了小案边的白瓷壶匆匆离去。
她捧着一套新茶具走上前,搁在案上,这回便站得离谢砚近了许多。
悄没声地扫了眼谢砚手里的书,这回不是兵法,书名大帆,讲的是天下四海各地建筑船只的妙法和克用,记录十分详尽,几乎落地则即用。
紫芜以前家底好,也认过字,后来家道中落才入侯府为婢。她心气高,但头脑活泛,能被拨到疏雨轩伺候谢砚是殊荣,她一向很会为自己谋前程。
她知晓自己没资格也没机会当主母,日后到了年岁以高位婢女的身份从侯府出去,倒也能嫁个好人家,今后必定衣食无忧。
只是她不甘心,哪怕在侯府当不上主母,可若能被谢砚收房当个侧室,如此也算半个主子。更何况谢砚品貌一流,京都多少世家女倾心于他,哪怕只是妾,也比小门小户的正妻强。
紫芜在旁静候许久,谢砚终于合上书页,徐然站起身朝屏风后走去。
她跟了几步,讷讷道“公子,婢子替你更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