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谦益敏锐地从这份态度中听出了一些别的含义,他沉默片刻,只把这当做是错觉。
“在下不敢隐瞒。”沈谦益拱手,言语恳切又义愤填膺“庙堂之上蝇营狗苟者多如牛毛,朝野之外有心杀贼者报国无门,幽州、檀州接连失守,燕州、建州岌岌可危。去岁春夏时分,淮北旱,至秋,关中涝灾,乃至波及关东,美人帐下歌舞升平,而民不聊生。”
沈谦益躬身“某虽不才,亦有抚民之心,还请先生助我”
周时誉等人不敢受这一礼,他们微微侧身避让,脸色没有丝毫波动。
这段话大义凛然,但凡在场的是其他心怀天下的谋士,十个里面有九个要当场宣誓效忠,落榜三人组却显得有几分冷淡。
宋景年道“殿下可知,大周储君已立,殿下此举等同谋逆”
沈谦益愣了一下,终究无法回避心中那份异样。
沈谦益半是诧异半是失望“莫非三位先生是那等迂腐之人先生不该看不出太子之位是怎么回事,仅因皇长兄生来便是太子,先生们便无论如何都认定了他”
这倒不是,他们认定沈明恒是相信这人的为人,与身份无关。
可这话却不能直说,一来他们没有证据,二来沈明恒有意伪装定然是有他的理由,未免误事,他们也不敢暴露。
所以这“迂腐”的罪名只能认了。
文黎苦笑,“无论如何,他都是太子。”
沈谦益母族不比沈明恒和沈承孝显赫,三支夺嫡势力中目前他的实力最弱,却胜在人缘、名声好,吸引了许多有识之士来投。
这三人就是他最信任的谋士引荐给他的,谋士对他们的评价极高。
要知他的谋士已经是世间难得一见的龙凤之才,谈及这三人时依旧“自愧不如”。
沈谦益怀着满心期待而来,可这一见,却发觉见面不如闻名。
或许是落差太大,沈谦益莫名生了一股怒气,“三位当真认为沈明恒能当此大任他若为帝,大周百姓定然更加苦厄艰难,君等读圣贤书,圣人可有教你们助纣为虐”
他的愤怒不似作假,少年一身正气,大义凛然,可见确实看不惯沈明恒的所作所为。大周巍峨皇城的官场上有万人作戏,至少沈谦益的仁善贤名不是假的。
周时誉皱了皱眉,不太想听有人贬低他的救命恩人,他微微欠身,“殿下,尊卑有别,长幼有序,您不该妄言太子。”
三皇子比沈明恒还小一岁,平日里再是沉稳,也还是个小少年。他怒气冲冲地讽刺道“皇兄忙着用金子搭宫殿,多的是人议论他,先生要管,管得过来吗”
“什么宫殿”
“原来你们还不知道”沈谦益略略解释了一遍,而后冷笑一声“这便是你们心心念念的太子殿下,如何可还满意”
周时誉觉得这事有点严重,他猛然想到了一个十分可怕的可能,这让他瞳孔都骤然一缩。
周时誉接连喝了两口茶,忽然起身,透着几分慌张和急切“草民还有事,改日再与殿下长谈。”
送客的态度这么明显,沈谦益想装作看不懂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