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将至,天气越发的冷了,宽广的宫道被厚厚的白雪所覆盖,天空中飞鸟尽散,唯余满目银白。
沈听肆双手揣在暖和的手炉里,露出来的半截手腕清瘦至极,防佛稍微用力一捏就会直接断掉。
雪天路滑,沈听肆走的很慢,一名在前面带路的小太监实在忍不住开口催促,“劳烦九千岁稍微快上一些,陛下现在震怒,只有九千岁能够安抚陛下的情绪了。”
沈听肆淡淡瞥他一眼,脚下的步伐一如既往。
崇明立马上前将那名小太监给拽到了后方来,“你不要命了九千岁轮得到你在这里来置喙吗”
小太监委屈极了,“江公公千叮咛万嘱咐,让奴才务必要尽快将九千岁喊了去,奴才只是听从吩咐而已。”
崇明似是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声,在这吃人的后宫里,还能遇到一个这么单纯的人,实在是不容易。
他抬手轻轻摸了摸小太监的脑袋,“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以后切莫如此这般莽撞了,九千岁今日不与你计较,是九千岁心善,若是遇到旁的主子,就你今日这不知所谓的话语,足够你死八个来回了。”
小太监是今岁刚进宫的,对于宫里的弯弯绕绕都还不太懂,今天也是阴差阳错之下才在御前伺候着。
听到“死”字,小太监瞬间瑟瑟发抖了起来,“奴奴才不敢了。”
崇明点了点头,“安静跟上,少说话,多做事。”
等崇明重新回到沈听肆身边时,沈听肆对他低声说了句,“虽是鲁莽了点,但却也足够忠心,想办法送到五殿下宫里去。”
崇明低声应和,“是。”
尚未靠近,沈听肆就听到了正阳殿内传来永嘉帝骂骂咧咧的声音。
江福海看到沈听肆的一瞬间,仿佛是看到了什么救命稻草一样,那双浑浊的老眼都亮了,“九千岁您可算来了,陛下发了好大的脾气,您赶紧去劝一劝吧。”
沈听肆点点头,抬脚踏进了殿门。
“朕不是说了什么人都不见吗都听不懂话是不是”
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永嘉帝更加的气愤了,拿起手边的一份奏折就重重的砸了过去。
“啪”
奏章砸在沈听肆的脚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蹲下身将其捡起来,“陛下,是臣。”
永嘉帝气急败坏的嗓音停顿了一瞬,但紧接着又更生气了,“你是朕的人,不时刻在朕身边守着,又跑去哪里了”
沈听肆将手里的奏章放回原位,双手轻轻按上了永嘉帝的脑袋,“陛下不是让臣调查今岁江南道盐税的事情”
年关将至,也到了各个地方上交税收的时候,可今年明明未曾出现任何的天灾人祸,江南道的盐税却比去年足足少了一半
户部那群吃闲饭的调查来调查去,也找不到税收究竟去了哪里,永嘉帝这才将这件事交给了沈听肆去办。
原本他有些生气沈听肆不在,但在对方轻柔的按压下,他胸中那团不断燃烧着的烈焰竟然真的消散了下去。
明明片刻之前还有炙热的怒火在大脑中燃烧,让永嘉帝想要不管不顾的发泄出来。
可此时,他竟莫名的感到了一股安心。
永嘉帝长叹一声,面露微笑,“谨之的手法,当真是无人能及。”
年纪越大,他心中暴戾的情绪就越多,时时刻刻都被暴躁所裹挟。
太医院用了诸多方法也无处缓解,只有沈听肆按上一按,他就会平心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