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蘅是滴酒不沾之人,但对上许君赫询问的眼睛,却点了点头,“我喝一点点。”
许君赫就真的给她倒了一点点,就只是让她尝尝。
这酒是甜口的,虽然也烈,但回甘很浓,喝一口慢慢品,唇齿间都是香甜的。
许君赫是话少的人,很少主动提起什么话头,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闲聊。
但他看着坐在对面的纪云蘅,明亮的灯光落在她的脸上,将白皙的肤色照得如上等羊脂玉一样光滑细腻,眉眼又是浓墨的黑,眼眸微微垂着,专心地吃菜。许君赫就想跟她说话,让她把眼眸抬起来,看着自己。
许君赫说“很久以前,我一直有一个非常想要实现的心愿。许是那会儿还年幼,所以对朝廷上的很多东西都不太在意,我终年生活在皇宫里,见不到我母亲一面,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说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时我知道诞辰是个重要的日子后,就很希望母亲能够在我生辰那日将我接出皇宫,或是进宫来陪我过生辰。”
“我四岁开始学射箭,皇爷爷说倘若我能准确地射中移动靶子,不落空一箭,便在我生辰时特准母亲入宫陪我。是以我每日都很努力练习,用了大半年的时间做到了皇爷爷的要求,盼着生辰那日。”
许君赫说到这就停了,他吃了两口菜,又喝酒,神色平静,没有回忆往昔时应该浮现的情绪。喜悦或是伤心都没有。
“后来呢”纪云蘅追问。
“她没来。”许君赫淡声说“她后半辈子都活在将我生下来的悔恨中,又怎么会愿意陪我过生辰。”
纪云
蘅心口闷闷的痛,咬着筷子思考了会儿,安慰他“我会陪你。”
许君赫问“陪我什么”
她脱口而出道“我陪你过生辰,就像今日这样,以后每年我都陪你射箭。”
“京城泠州隔千里,你如何陪我”许君赫像是将这话当成玩笑,“我总是要回京城的。”
纪云蘅果然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因为方才没考虑到这个。
许君赫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她说愿意去京城之类的话,心里颇为不爽。
花言巧语都只说了一半,他都这么可怜了,多说几句哄哄他又怎么了
他沉着嘴角不说话,给自己倒酒,一边喝一边吃。
纪云蘅看出他心情不佳,以为他为母亲的事难过,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但又因为嘴笨而无从安慰。
许君赫的酒量算不上好,几杯下肚,俊脸染上了红晕,微醺了。
他不高兴道“纪云蘅,你为什么不说话了”
纪云蘅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仔细打量着他的表情,而后道“我还在思考。”
“思考什么”
纪云蘅又不吭声。
许君赫气哼了一声,“你这笨脑子能思考出什么来”
他先前从未想过泠州和京城的距离,因为来到这片土地,许君赫只想要一个真相,没想过会把心丢失在这里。
泠州是纪云蘅的家,她不愿离开那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而他此生只能在京城。
许君赫一想,心情就烦闷得很,正要举起酒杯时,却见对面坐着的纪云蘅突然动身了。
她搬着凳子在许君赫的身边坐下,掌心覆住他的手背,墨黑澄澈的眼眸就这样盯住了他,软声道“良学,我可以去京城呀,这样就可以每年都陪着你过生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