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啊。
母后竟对她自称阿娘了。
那是多么亲昵温暖的称呼啊,这两个字单是在心中念上一遍,都叫人觉得熨帖安心,好像于风雨飘摇中寻到了归处,不会再惧怕,不会再忧愁。
但于她而言,这世间最美好的存在,却成了一把利刃。
那把利刃,与战场上的明刀暗箭都不同。
而她没有躲开。
但太疼了,她已经不想要阿娘了。
那便将一切还给对方吧,这是最后一次,足够还清了,她终于还清了。
不再心存歉疚真的是一件很好的事。
纵是死时,她也觉呼吸都是顺畅的。
她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睁开了眼睛。
常岁宁坐起身来,只见室内已是大亮,她拿手轻砸了砸有些胀痛的头。
“女郎总算醒了”喜儿走过来,捧来一盏温水,很是松了口气“女郎竟昏睡了一日一夜这酒往后可是不能再吃了。”
常岁宁接过茶盏,咕咚咚先灌了下去,才问喜儿“我昨日落水后,是何人救我上来的”
她脑中模糊不清的记忆只停留在落水的那一刻。
“是女郎自己游上来的”
常岁宁“啊”了一声,而后尚觉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她。
虽吃醉酒落水丢人了些,但落水后自行上岸,便也能扳回些颜面。
“但女郎落水时,阿点将军离得尚远,将军和崔大都督刚好过来了,崔大都督便跳下了水想去救女郎来着”喜儿说着,声音小了些“但女郎不知怎地,竟在水中打了崔大都督一顿。”
常岁宁“”
崔璟下水救她,而她打了崔璟
这事怎么听怎么离谱“我为何打他”
“婢子也不知呀”喜儿看着自家女郎“女郎是全忘了吗”
常岁宁沉默着看向自己罪恶的双手及醉后无力的身体。
这捡来的躯体,想要彻底驯服,到底不是易事。
“不过女郎是何时学会了泅水的”喜儿好奇不已。
心情复杂的常岁宁摆烂应对“不知道啊。”
无所谓,脑子坏了的人都是这样。
喜儿却恍然道“婢子知道”
常岁宁“”
她这也能知道
“就和女郎学骑射一样,试一试立马就会了”喜儿面上与有荣焉地道“自女郎脑子出事后,如今学什么都是天赋异禀呢”
看着已自行给她解释好了一切的小丫头,常岁宁沉默之后,便只剩下了欣慰。
很好。
这就是做一个奇才的好处。
而做一个脑子坏了的奇才,那就更是所向披靡了如此前提下,再离谱的事,都将变得合理起来。
“说来也怪婢子,未有及时劝阻女郎吃酒”喜儿愧责地道“女郎之前从未饮过酒的,故而婢子也不知女郎酒量如何,昨日见女郎吃果酒时很是有手到擒来之感,便误认为女郎于饮酒之事上也是天赋异禀”
常岁宁忽然干呕了一声。
喜儿忙替她拍背“女郎怎么了”
常岁宁压下那翻腾之感“可能是你方才话中的酒字太密了些,听着头晕”
说着,又想犯呕。
喜儿连声道“那婢子不说了再也不说了”
女郎这一遭怕是醉伤了往后该不会连酒气都闻不得了吧
“那崔大都督可有被我打伤没有”常岁宁缓了缓,才顾得上问一问崔璟。
“这儿好像伤了一块”喜儿指了指自己的嘴角“但还好,只是皮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