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专心在此蹭光,也不介意见不着太傅的面。
褚家人对外只称老爷子需要静养,来客纷纷表示理解,并暗暗松口气——太傅的脾气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见才是最好,一旦见了说不得就得挨骂被撵出去。
卧床养伤的太傅的确火气不小,没事便要呛人两句,好在孙辈们都是轮流来伺候的,大家轮流着挨骂,事后还能相互交流心得,倒也压力不大。
对褚家人而言,还能被老爷子刺上两句,是莫大福分,每日都要烧香拜谢菩萨的。
这一日,太傅靠在床头,使唤了一个曾孙给自己念书来听。
管事的过来送东西,在外间和两位老爷说话,一名仆从跑来寻管事的,说是茶叶没了,管事的让他去库房取,那仆从却道库房里也没了。
近来家中事杂,管事的赶忙叫人去后街买来。
太傅听在耳中,唤了两个儿子到跟前,一顿臭骂。
库房里的茶都喝干了,这得是待了多少客!
「不是让你们关上门吗?」太傅心烦不已:「老夫这里可不是西市,更不是那菜市口!」
两个老儿子挨了顿骂,老大为难地解释道:「宫中每日都有内侍前来询问关切父亲伤势,儿子想着,总关着门也不合适……」
「那就放了一群群的马蜂苍蝇进来!」
「本就是个知了窝,成日已是叫老夫不得安生了!」太傅气冲冲地吩咐:「赶紧去前头,将人都给老夫撵出去,将门关紧了!宫里来的也不许进!」
两位老爷互看了一眼,都没敢反驳,行礼退了出去。
待房中安静下来,老仆借上前替太傅掖被子的机会,试着问了一句:「老郎主,您莫不是在气太女殿下未曾亲自来看您?」
太傅一把拽过被子,扭身面向里侧,没好气地道:「不来最好,省得招人心烦!」
说着,又哼笑一声,补上一句:「既乐意气,且让她气去吧!」
太傅养伤至今,李岁宁确实没来褚府。
太傅昏迷时,她纵是再抽身不得,却也是来过的。待人平安转醒后,便每日只让内侍前来探问了。
太傅醒后,慢慢恢复了神智,听闻了发生的事之后,先是安下了心,才又习惯生起学生的气来——他都留了话了,让她待在洛阳等消息,她倒好,又亲自冒险杀过来了!
没事自然是再好不过,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他这条老命死也白死了!
太傅准备了一肚子骂学生的话,然而左等右等,未见挨骂的人过来。
等了十来日,太傅终于没忍住,问了前来探望的内侍一句。
彼时,翟细的神情几分局促,低眉垂眼,尽量轻声说:【太女殿下道,若您老问起,便让奴答与您听……】
太傅拧眉:【答来!】
翟细:【太女殿下言,太傅未曾有半字商议,便擅作主张存赴死之心,她真的生气了。】
是,太女殿下原话就是如此——【告诉老师,我真的生气了。】
翟细听着时,内心很觉震惊。
这样直白无修饰,对于一个储君而言十分天真任性的话……太女竟要他捎给脾气火爆的褚太傅吗?
褚太傅听罢,气得眼睛都要瞪出来了——嘿,她还气上了?简直岂有此理!
【气吧!】太傅阴阳怪气地让翟细带话:【只管气吧,气点好啊,气点精神!】
翟细默然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任性的人不止太女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