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瞬,强行扯出标准笑容,放轻声音:“——娘。”
晚间,回到家中的顾二郎,扑跪在母亲膝前哭喊:“……阿娘啊!”
“您可不能不管儿子死活,儿子怎能做那康阿妮的赘婿呢!”
“……”
顾家夫人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背,柔声宽慰了一番,见儿子根本听不进去半分,唯有无奈叹道:“……康将军是天子心腹呀,胳膊哪儿能拗得过大腿?”
“咱们顾家也算是有从龙之功的!”顾二郎道:“……儿子这便上书去京城,向圣上告她一状!”
顾二郎话音未落,头上忽然挨了一巴掌。
顾二郎一手捂着头,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他那一贯有柔淑之名的母亲。
“再给我装呢?”顾家夫人一改方才的温和颜色,瞪着儿子:“你一把年纪不愿议亲,不就是中意人家康将军却不敢说?又怕又专往人家跟前凑!这回人家给了你台阶,你还给我装个没完了!”
打小她就看出来了,她这次子骨子里生得一副贱性子,就喜欢能欺负他的,遇上了那位康姓小妮子,可算是对上他的脾性了!
做娘的本不想戳穿,可偏偏他装了又装,得了便宜卖乖,叫人看得心烦!
顾家夫人甩着打疼的手,顾二郎嘴角一抖,觉得面前的母亲很陌生……果然,江都这愈发强劲的悍妇之风,到底还是刮进了他们顾家的大门吗?
顾二郎下意识地扭头看向父亲,只见父亲仿佛已经习以为常了,只与他道:“行了,家里人多,也不指望你来传宗接代……”
顾修很务实地道:“你若进了参军府,咱们顾家在江都的腰杆儿也能更硬实些。”
反正他长子成家早,如今他孙子都有了。
他这次子原本不甚成器,能有这么个用途,也算是祖坟冒烟了。
是以顾修很看得开地冲次子摆摆手:“放心去吧,跟人家好好过日子。”
顾二郎抽噎了一下:“可儿子乃世家子弟,怎能与人做赘婿呢?且那康阿妮跋扈狠辣……”
顾家夫人打断儿子的话:“所以才要你赘过去啊,否则咱们家中怎么消受得了?”
让康参军做上门儿媳,这想一想就很大胆。
顾家夫人承认自己如今胆子变大了,但远远还没大到这种地步。
稍一想到儿媳侍疾这茬,一旦将儿媳的脸换上康阿妮的,顾家夫人立即就会拥有被人捏着鼻子灌药的窒息体验。
灌药只怕还是轻的,只怕这儿媳没耐性,侍奉不了两天就要火急火燎地让人将她这费事的老壳子给抬下去埋了干净。
赘吧,赘了好,眼不见心不慌。
反正她儿好这口,可谓两全其美。
于是,常化三年,秋九月里,新郎官顾二郎一身大红喜服坐在马背上,在一片吹吹打打中,被顾家人送进了明威将军府。
同一日,一支春日里出海的江都船队归来靠岸,船上正吆喝着下着货,并接受着市舶司官员差役们的查验清点。
黄鱼从其中一艘大船二楼上走下来,踩着甲板,指挥着船工们小心搬挪。
当年,江都刚启用市舶司时,黄鱼是一个不起眼的小渔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