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是几个大家族,为了防止被抄家搞出来的玩意儿,后来就被松江府遍地都是的经纪买办给利用了,最终就变成了这个模样。”冯保专门去了解了事情的始末,毕竟是给陛下看的奏疏,陛下问起来,他冯保一问三不知,他这老祖宗还干不干了?
大明稽税院是个暴力催缴的衙门口,这个衙门是有自己独立武装的,甚至比当地卫所军兵的军备还要好,松江府稽税房有九斤炮七门。
第三次逃税的话,稽税缇骑就要上门抄家了,为了应对这种情况,一些个大家族就搞出了互保托付,我家的钱,让你家管,你家的钱,让我家管,若是被抄家,我名下一厘银都没有,连家宅都是别家的。
这种互保托付,是建立在家族规模对等的情况下。
可是稽税缇骑不管你这个那个,跟暴力衙门玩心眼?稽税缇骑走的路线是瓜蔓连坐。
什么狗屁的互保托付,但凡是互保托付就是一并坐罪,朝廷拿走七成,稽税院能留下三成之多,偶尔还有稽查不力,这些稽查不力范围内的银子,就落到自己口袋里了,说刮地三尺,都是客气的。
而且,这互保托付,就变成了稽税缇骑们敲诈勒索的理由,毕竟名义上的财产,受到了大明律的保护,稽税缇骑还不敢太过分,可这名义外的财产,这里面的说法,就很多了。
稽税院这个衙门,从来就不是个好衙门,但大明势要豪右、乡贤缙绅,连税都不肯交,弘治年间,大明田亩数更是从八百万顷降到了四百万顷,一年五六百万银的税赋,什么都做不了。
矫枉必过正,那皇帝只能这么干了。
唯一避免被稽税院找上门的办法,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按时足量纳税,不要被稽税院盯上,不要让稽税院启动稽税流程,一旦启动,不死也要被刮层皮,催缴税票是催命符这话,从来都不是一句空话。
而这几家规模对等家族搞出来的互保托付,就成了经纪买办们骗人的案例,动辄拿出范氏义庄的案例,大肆吹捧,让人们相信,以信义为纽带的托付是可信的!
除此之外,这些经纪买办,很喜欢用文化贵人的信誉说事,说自己是某某千年世家的生意,贵人,信义为先,谁会为了你这一点点银子,搭上自己百年、千年的信誉?
这其实就是在筛查傻子,信互保托付、信范氏义庄、信信义为先,过三遍筛子,基本就把能骗的人筛选出来了,而后就是水磨的功夫了。
冯保无奈的说道:“王知府在松江府查的这七个案子,总规模超过了五十四万银,陛下,骗子确实有点不够用了。”
五十四万银真的很多了,都快一个先帝皇陵了,先帝皇陵五十万银,后来修缮,皇帝又拨了十万银,所以一个先帝皇陵是六十万银。
朱翊钧沉默了下,再看看奏疏,最终还是有些释然了。
“好言难救找死鬼,王谦也尽力了,他还让刑房宣讲案例,吃亏上当的人多了,自然就没人信了。”朱翊钧朱批了王谦的奏疏,朝廷过分干涉会被骂管得宽,真正的出力不讨好。
朱翊钧不信这些,按照这个信义为先的理念,大明所有朝廷命官履任地方,都是皇帝信他们,才将地方委托给他们了,但每年贪腐案,能查出一箩筐来,他们辜负了圣恩,辜负了皇帝的信任。
大明皇帝在百忙之中,接见了葡萄牙使者,询问了泰西的情况,葡萄牙使者带着足量货物离开了大明,按理说,葡萄牙这趟买卖,其实是在走私贩私。
但因为西班牙的大帆船缺位,沿途所有人都心照不宣,选择了视而不见。
毕竟,大明的货,是硬通货,别的地方买不到足量,足够的货物,就以棉布为例,泰西想要在孟加拉进行棉纺,代替大明棉布,结果质量差、价格贵,关键是量不够,最终还是得依靠大明。
规模优势,是商品优势的核心之一。
叶向高,万历十一年进士,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在皇帝身边写了数年的起居注,万历二十年,赴任吉林做吉林府做知府,叶向高到地方才知道上当受骗了,这吉林府有点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