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水县将要修建一条直达潼关的公路!
这则消息如同投入滚烫油锅的一瓢冷水,在全省范围的报纸上炸开了锅。
一时间,舆论沸反盈天,淹没了本已焦灼的旱灾愁云。
“滋水县长郝伟成好大喜功,草菅人命!”
省城《秦风日报》的头版标题尖锐刺目,文章痛斥:“正值数十年未有之大旱,赤地千里,百姓易子而食!郝某不思全力赈灾救民于水火,反大兴土木,驱使奄奄一息之灾民修路?此非为政绩而发国难财乎?!”
另一份《西北民报》的评论则较为审慎,却也充满疑虑:“滋水县为灾情最重之区,郝县长此举实令人费解。纵有‘以工代赈’之名,然灾民羸弱,如何堪此重役?莫非此路另有玄机,抑或……确为博取上峰青睐之无奈之举?”
“不顾人命!劳民伤财!”
“贪官污吏,祸害百姓!”
“滚下台去!”
民间流言更是汹涌,茶馆酒肆,田间地头,充斥着愤怒与不解的咒骂。
滋水县,连同那尚未动工的路,成了全省民众眼中救灾不力、罔顾生民的代名词。
滋水县城那间简陋的赈灾委员会办公室里,郝伟成捏着几张印有自己名字的报纸,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
他原本因说服了沿线各县部分乡绅富户认购路权、换来粮食而燃起的几分希望,此刻被这铺天盖地的骂名浇得透心凉。额角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报纸上晕开一小片墨迹。
“白先生,您看看……”
郝伟成声音苦涩,将报纸推到坐在对面的秦浩面前:“铺天盖地,全是骂名!骂我郝伟成草菅人命,是发国难财的贪官污吏!我这……我这刚来滋水县不到两个月,就、就……”
秦浩放下手中正在审阅的工程分区图,接过报纸,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触目惊心的标题和文章。
“哦?他们速度倒是挺快的,看来滋水这潭混水,也有不少人盯着呢。”
郝伟成见他这般神情,更是急了:“白先生!您还有心思笑?这上面,这上面可是连您这位赈灾委员会的副会长也一并骂进去了!‘贪官污吏’一顶帽子,可是扣在了咱们所有人头上啊!”
他指着其中一篇提到“滋水赈委会尸位素餐、同流合污”的文字。
秦浩笑了笑:“郝县长,稍安勿躁。这些报纸刊物,不过是在千里之外,凭一星半点的消息和臆测指点江山。他们可曾有人踏足过我滋水的地界?可曾亲眼看过安置点,见过工地上的灾民?不过是坐在办公室里听风便是雨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