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混迹于罗马的大街小巷,从贫民区的酒肆到红衣主教和美第奇大公的宫殿。
他是外表优雅的野兽,被艺术所包裹的暴徒。
他还明显有着罗马城一些奇怪的地下帮派背景,后来杀了人,罗马呆不下去,跑路去混西西里,搞不好普通小弟见了还得喊一声“oh,godfather.”。
卡拉瓦乔只是非常的矛盾。
他晚期的作品中,往往带有着强烈的自我控诉的气质。
自己审判自己。
自己控诉自己。
做为大卫的卡拉瓦乔杀死做为了歌利亚的卡拉瓦乔。
那幅画仿佛带着一种强烈的想要回到过去的气质,一种过去的自己对现在的自己的厌恶,一种发自于灵魂的忏悔。
饶恕我吧。
饶恕我吧。
我做了多少错事啊?
要是我还是曾经那个年轻的我,那么我会拔出剑来,斩下现在这个我的头。
卡拉瓦乔晚年曾听闻罗马教皇考虑赦免自己的罪行,这幅画,也许就是这样背景下的产物。
年少的自己将罪犯卡拉瓦乔的头颅斩下,高高举起。
“杀人者歌利亚已经认罪服法!”
画家在作品里高声喊道。
刘子明总觉得那幅画带有强烈的悲伤感。
在西方宗教传说里。
少年的大卫是某种神圣与力量的化身,他是智性的化身,运用自己的计谋斩下了歌利亚的脑袋。
可人真的能回到少年么?少年的卡拉瓦乔,真的能斩下年老的卡拉瓦乔的头颅么?就算真的可以,他不会再次变老么?
如果他没有病死在回罗马的途中,真的赢来了新生,又真的能斩断过往么。
“所以,这也是一幅关于自我忏悔的作品么?”
刘子明凝神思考。
他盯着画面里坐在沙发上年轻男人隐没在光影之间的脸。
良久。
刘子明缓缓的摇头。
不。
他看到这幅画的第一瞬间,难以抑制的想到了卡拉瓦乔,想到了那位年少成名的画家笔下的牧羊人大卫。刘子明在一个人静静的细看之后,却又觉得,它们是截然不同的两幅画,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大卫战胜歌利亚。
基督教背景下被描绘的最有英雄气质的故事之一,却被卡拉瓦乔描绘的充满了宿命的悲剧感。
相反。
这幅画看上去题材平庸沧桑了很多,一个坐在沙发上的年轻男人,他被四周的雾气所笼罩,头和身体形成了一个奇怪的角度。
仿佛睡着了,又仿佛死去了。
这么有悲剧感的场景,又被描绘的充满了英雄气质。
卡拉瓦乔的作品在耳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