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真一郎把摩托车店的一部分收拾出来,充做我们的爱巢。
房间布置好后,万次郎趾高气昂地过来溜达一圈,里里外外看一遍后,大声宣布大哥既然另有基地,那么佐野宅的秘密基地从此归自己所有。
艾玛半是出于好奇,半是对大哥的布置能力不放心,悄悄来过几次帮忙做家务,后来由此无意中撞上我和真一郎亲热,小女孩红着脸跑走,从此就再也没来过。
过去很少露面的伊佐那,反而开始频繁拜访我们。
他像家里忽然长出来的孩子,亦或是忽然决定定居的猫咪,总是用一种陌生的、探究的眼神观察我们,只有不经意的时候才能他发现已经呆在角落里很久。
真一郎刚开始还会被吓一跳,后来已经习以为常,甚至毫无顾忌的在弟弟面前抱着我撒娇耍赖。
对此,我只想捂脸逃避。
弟弟还在,你不能收敛点吗
真一郎亲亲我的额头,却丝毫不打算悔改。
在他眼里,弟弟伊佐那是个缺乏家庭教育,因此心智有缺的好孩子,只要他身体力行,加上言传身教,弟弟总会明白什么是家人,如何接受这个世界,怎么跟过去和解。
所以不和老婆贴贴是不可能的。
为此,真一郎甚至在三人聚餐的时候,郑重地将弟弟托负给我,请我从女性的角度带弟弟认识这个世界。
当然,为了照顾伊佐那的自尊心,他也非常严肃的告诉弟弟“你嫂子是我想共度一生的女性,也是能同我一起继续爱你照顾你的人。但她很脆弱,对这个国度的了解也很少,非常容易收到伤害。伊佐那,请保护好她,就像你过去一直做的那样,在我不在的时候替我守护她。”
伊佐那怔了一下,眼神从我身上飘过,轻轻点头。
他们兄弟有时会一起研究摩托车,有时会一起打游戏。但当真一郎出门,只有我在时,伊佐那就会猫在客厅角落,像只漂亮又毫无生气的雏人偶,望着我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我有点头疼,也有点担心,私下里也曾和真一郎提过。
真一郎半是心酸,半是好笑“伊佐那生命里从未有过父母家庭。我大概代替了父亲的角色,你的话,对应的应该是母亲。但那个女人很早就抛弃了他,他恐怕很不习惯和你相处。”他尴尬地挠头。
我叹了口气,看着恋人心虚的笑脸,一口要在他结实的手臂上“可恶的家伙,把我骗到手才说自己有三个弟弟妹妹。如果一开始知道你家有那么多小萝卜头,我才不会上赶着无痛当妈”
真一郎不管手臂的咬痕,长手长脚把我抱进怀里,脸颊贴着我的颈窝、耳垂磨蹭。
“现在知道也来不及了,”抱着我的手臂收紧,温热的气息在我耳边吹拂,我的恋人不掩强势地说,“我不会让你离开。”
2
尽管真一郎给了我管教他弟弟的权利,但我以为我永远不会介入他们兄弟之间。
直到某天,黑川伊佐那出现在我的寝室楼下。
那天,东京下着史无前例的大雨。
深肤白发的伊佐那很显眼,很多同学都知道他是我亲戚。
被好心人提醒伊佐那拜访后,我拿着雨伞匆匆下楼。
在树下捡到濒临崩溃的少年。
黑面雨伞遮去风雨,温热的手按在头上,伊佐那抬头,看到熟悉又关切的脸。
“发生什么事”我借机摸摸他的头,这个被学姐戏称“黑足猫”的少年一点也没有猫科动物的干净整洁,皮毛湿漉漉,落魄又狼狈,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落汤猫。
伊佐那扯动嘴角,漠然说“我和真一郎没有关系。”
我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那又怎么样”
他挥开我的手,朝我怒吼“我不是真一郎的弟弟我和佐野家没有血缘关系”
“那又怎么样”
我强硬地按住他的手说“我们早就知道。但真一郎说你是,你就是。”
伊佐那似哭似笑地说“真一郎不懂,你也不懂,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种和谁都没有关系的孤独”
胸口被最后一句话击中。
我定了定神,把伞递给伊佐那“你怎么知道我不懂”
我比他懂得太深了,他至少还在熟悉的国家,能见到熟悉的亲友,我却被人连根拔起,流放到陌生的世界。
伊佐那后退一步,躲开雨伞“还不明白我和你没有关系,真一郎不是我哥哥。”
他的语气隐约带了癫狂“我的一切都被夺走了我从来都是孤身一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