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榛的虚弱只存在了一小段时间,陈霖驾着车来到跟前,他面上就看不出异样了。广告牌砸下来,苟杞只是伤了一只鞋,脚后跟没事儿,元榛的小腿却被划拉出一道指长的伤口,需要去医院打针破伤风。所幸市立医院就在附近,一脚油门就到了,十分方便。打完破伤风针再回到长宁别墅,已经是夜里九点了。
“苟杞,我们聊聊。”元榛送走陈霖叫住正要上楼的女生。
苟杞顿在楼梯上,不动,不说话,也不回头看他。她心里仍然觉得别扭,她要是知道他在旁边听着,最起码……最起码她不会欺负小孩儿。
元榛见苟杞梗着脖子不肯过来,给她递了个台阶,说自己饿了,让她先去给自己下碗面。
“厨房里有前两天家政阿姨买的食材,你看看有没有菠菜,我想吃菠菜面。”元榛趴在沙发上向她提出要求,并露出无辜的笑。
苟杞保持着不与他目光接触的状态掉头进了厨房。
元榛收起白瞎了的笑容,转身仰倒在沙发上,面露余悸。他今天算是知道苟杞在他心里到底有多重要了。广告牌砸下来以后的那一小段时间,雨声雷声都不见了,他的大脑完全不转了。上一回大脑完全不转还是手脚绑缚着“噗通”向河底沉去时。
“……吓死我了。”元榛两眼呆滞望着天花板喃喃自语。
苟杞做饭非常利索,几乎没有多余的动作,也不存在任何垃圾时间,十分钟,香气四溢的菠菜蛋花面好了,灶台也收拾得像是没用过。
“你坐下陪我吃两口。”元榛说。
苟杞放下小奶锅就想走开。“……我不想吃。”她说。
“坐下。”元榛握着筷子仰头瞧着苟杞,不轻不重道。
苟杞睫毛轻抖了抖,抱着“坐下就坐下,你能把我怎么地”的色厉内荏的横劲儿坐下了。她严阵以待盯着元榛,但元榛接下来就只是专心吃面,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说话。
时间一点一点流逝,苟杞的防备也一寸一寸瓦解。她的大脑寻隙再次自动重播元榛大雨中奔向她的画面。他面上惊慌的表情令她每每忆心头都酸软不止。她什么也没做,但一直被他如此珍重地对待着。苟杞想到这里,大度地原谅了他要自己坐下时的命令语气。
“苟杞,你那些话我都听到了,你妈妈都不感觉羞耻,你羞耻什么?”元榛的进食速度渐渐慢下来了,他其实本来就没什么胃口。“不要再有下次了。”他目露疲惫却仍挤出微末的笑意安抚他。
苟杞的眼圈突然红了,她转头瞧着别处别别扭扭地道:“……这句话你说过了。”
元榛瞧了她半晌,松开筷子,轻声说:“过来接个吻。”
“面里我放香菜了,我讨厌香菜。”苟杞皱眉抱怨了一句。
虽然如此抱怨,仍是起身绕过桌子,跨坐在元榛腿上,歪着脑袋趋前去跟他接吻。他俩上回接吻就是这个姿势,苟杞眼见元榛向外拉开椅子,没做他想,行云流水地就坐上去了。
“没事儿啊,我好好儿的呢。”唇齿辗转间,苟杞有些笨拙地轻拍了拍元榛,一板一眼地安慰他道。
4.
这场雨一直不停歇,大多数时候是淅淅沥沥的小雨,偶尔滂沱大雨。
苟杞的心情在第二天就好转了。她睡了饱足的一觉,一直睡到半下午,睡醒一睁开眼睛,便瞧见元榛正合衣躺在她身边。
“你为什么在我床上?”苟杞揉着眼睛问他。
因为睡得时间过长了,且眼下仍不甚清醒,苟杞的嗓音有些沙哑,一字一字说得很慢,听起来有微末的喜感。
“是啊,我为什么在你床上?”元榛故意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