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公子也觉得前面那些话有份,改口道“你既会作诗,这便做一首给本公子瞧瞧,若做得好,我便饶你。”
柳竹秋请他拟题,他不怀好意道“就以你此刻的心情为题,看写出的诗句能否令我动容。”
这明摆着是要她摇尾乞怜,柳竹秋揣到他猫捉耗子的恶劣心态,配上那张秀色可餐的脸,可恨又可爱,令本性桀骜的她生起戏狎的念头。
觉察到她看人的眼神变得悠游自得,云杉先呵斥“你竟敢一再逼视我家公子,太放肆了”
柳竹秋逌然一笑“作诗须先有诗兴,我刚在公子身上找到兴致,这便写来。”
她走到书案前,宋妙仙帮她研好墨润好笔,递上去。她接过,又扭头长长久久看了褚公子一眼,纸走龙蛇顷刻做成一首七绝。
宋妙仙看后诧讶,见柳竹秋微微摇头,便未阻止。柳竹秋拈起诗稿,回去双手递给云杉。
云杉接过一看,大惊失色,想叱骂柳竹秋,又不敢做声。
褚公子狐疑,命他念诵,云杉忙说“小的不敢念。”
“哼,左不过是些讥诮之言,无妨,快速速念来。”
“是。”
云杉吃力地捧起诗稿,犹如捧着一块磐石,手腕只哆嗦,吭吭哧哧念道“锦云楼上秋光媚,彩雾氤氲凤驾翔。疑是谪仙离月殿,嫣然一笑黯群芳。”
老奴武士相顾愕然,褚公子咕嘟嘟红生脸上,恶狠狠气发心头,拍案斥责“大胆狂徒,竟敢戏辱我”
他的美貌真经得住千锤百炼,发火时也别样动人。柳竹秋旗开得胜,一面尽情赏玩一面淡定过招。
“公子方才命我以此刻心境为题,小女子见了公子,即为公子的绝世风华倾倒,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是以献此拙作,聊表颂扬,何来戏辱之说”
褚公子不信鬼话,指着诗稿质问“你在诗中写什么凤驾、又写什么嫣然一笑,分明把我比作女人,还不叫戏辱”
“公子误会了,元人岑安卿有诗云海上三山渺何许,群仙骑凤隔风雨。3,那凤凰男仙也能骑,岂是女子所专享的至于嫣然一笑,宋朝贺铸的临江仙暂假临淮东道主中吟道行拥一舟称浪士,五湖春水如天。越人相顾足嫣然。这越人自然是指越地的男女,可见嫣然一词既能用来形容女子也能用来形容男子。公子微笑时犹如春风解意,畅笑时又似春色满园,您若当不得嫣然二字,那还有谁当得”
褚公子颊上的红晕直欺胭脂色,粗声骂“那最后三个字又该如何解释你把我与妓、女相提并论,真是该死”
见主人恼了,云杉慌忙帮腔“柳竹秋,你仗着伶牙俐齿辱没我家公子,还不跪地认罪,等着杀头吗”
宋妙仙怕他们加害柳竹秋,抢上来挽住她的胳膊。
柳竹秋握了握她的手,缓步走向褚公子,放轻步伐,装出平日在家应付父亲考核的淑女姿态。被云杉伸手阻挡后就地盈盈拜倒,不惊不诧冲褚公子微笑,还故意让语气甜腻。
“小女子句句是真,公子为何不信”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长得又不难看,还能利用对手“好男不跟女斗”的高傲心理,孰猫孰鼠,未可定论。
褚公子果然中了绊马绳,见她长发披肩巧笑倩兮,端的是位清丽女郎,与扮男子时反差巨大,心里又惊又怪,满腔怒火竟发不出来,嗔道“亏你还是宦门闺秀,这样披头散发跟男人讲话好不知羞。云杉,先给她找根簪子,把头发束起来。”
不等云杉行动,宋妙仙已从自家发髻上拔下一根梅花银簪,上前替柳竹秋绾了个螺子髻。
褚公子命她起身,没好气道“你接着说,再胡搅蛮缠,本公子定不饶你”
接触这半时,柳竹秋已认定他所来另有目的,断不会轻下杀手,只管大着胆子任意发挥。